甫一说完这些话,她大手一挥,将床前帷幔挥下,影影绰绰的淡紫色绢纱将两人隔开,从此不再一个世界。
连歆川握紧拳头,满脸阴霾,挥拳至茶几上,咔嚓,上好的茶几受不住他的力,裂成数块,而碎裂的,何止这物什,还有心,也一并碎去。
常莞儿听着这响动,强忍晕眩感,奔进房间。
还好,除了坏掉的茶几外,他并未伤人。
“连大哥。”她走上前,担忧的看着他。
他抬眸,怔怔的,眸中伤痛一览无余,似有晶莹在闪烁,他,哭了?
这泪让她手足无措,只能掏出丝绢递到他面前,她神情真挚而诚恳,他却垂下眸,失魂落魄的离开。
她没有去追,而是转眸对床上的女子说道,“连大哥这么爱你,你怎么忍心伤他?”。
半晌儿,在她以为她不会说话时,床幔里传出女子的声音,低哑中带着无力的冷嘲,“你这么爱他,他是怎么忍心伤你的?”。
“你——”一句话噎的她再也无法应答,这女子说的没错,爱一个人,与其无关,伤与被伤,皆是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个女子不过是没选择连大哥而已,就如连大哥没选择她而已。
常莞儿从客房出来,看到连歆川立于府中,脸上已无悲伤之色。
“连大哥,我们走吧!”由她开口说离开,更好些吧,至少维护了他的脸面。
连歆川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策马出府的那一刻,他不自觉的抬眸凝向孟湘儿所在的方向,为这段感情做最终的祭奠。
……
连歆川带常莞儿直奔凤府,到了府门外,他并未直接入府,而是让小厮通报给凤君冉,说他在城中的蓬莱客栈等他,随后便带着常莞儿去了蓬莱客栈。
凤君冉在收到下人的禀告后,蹙了眉,然,也仅是轻轻一蹙,便松开开来,而心头那抹不详的预感,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此次连歆川的相邀,意味着常莞儿的事情有了眉目,纵使这眉目不尽如人意,他也不必如此避嫌,依着连歆川直爽的性子,他必是对谁有了嫌隙才会这般疏远,除非——
这般想着,挺秀的眉又起了些许褶皱,凤君冉迈步出府,不乘车,不骑马,悠悠然的走在城中街道。
许是接近晌午的缘故,道路两旁熙熙攘攘,很是繁华与热闹,而心思不算宁静的凤君冉,并未注意到,自他出府没多久,便有一道身影,不远不近的跟着。
蓬莱客栈离凤府相隔仅有三条街道,不多时,凤君冉便到达相约地点。
蓬莱客栈的掌柜亲自在门前迎接,“凤公子,连公子在二楼如意厅等着您。”
“有劳。”凤君冉微微颔首,随着掌柜行至如意厅前。
凤君冉掏了一些银两递给掌柜,侧首,点了一下头,掌柜识趣的退下。
这时,房门被人打开,是常莞儿,常莞儿看到凤君冉,福了福身子,将他迎入房间内,甫关门的时候,探出脑袋,四下看了看,刚好看到一怀孕的少女走进客栈,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那少女朝她看了一眼,她想看清的时候,那少女低着头和掌柜说着什么,方才,应是她的错觉。
如意厅内——
“歆川不在?”凤君冉径自落座,神情平静。
常莞儿上前,倒了一杯茶水与凤君冉,“回公子,连公子说有要事去办,留我于公子身前即可。”
凤君冉接过茶杯,放到一旁木桌上,目光却置于常莞儿脸上,似观察探究,俊美的容颜仿佛拢了一层淡淡的薄雾,看不清,猜不透。
自上次常宁村被凤君冉解救之后,常莞儿一直没好好答谢他,今日见他用一种别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心头惊诧,又联想到连歆川的所作所为,遂双腿一软,屈膝跪地,“冉公子,莞儿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下辈子做牛做马予以报答,不过此生心有所属,还望公子成全。”
凤君冉听闻常莞儿的话,不禁一怔,随即摇头浅笑,起身,扶起常莞儿,“莞儿姑娘误会了,我对你无任何肖想之意。”
常莞儿听他这么一说,心稍稍安定,“连公子走前嘱咐莞儿,冉公子问什么,要莞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凤君冉负手,背对着她,立于屏风之前,思索着该如何开口,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屏风上画着一仕女执扇远眺,目光正凝在浩瀚江水处,身前是一览无尽的碧绿,身后是一马平川的广阔,进一步或退一步,便是死与生的抉择。
“冉公子,这是当今丰国著名画师玄子一的大作——凭栏思”,常莞儿看凤君冉盯着这幅仕女图陷入沉思,不由的开口。
“哦?”凤君冉挑眉,转过身,原本淡漠的神色有了一丝松愉,“赝品吧!”
玄子一的画千金难求,这一副不过是追奉者的临摹而已,画得出形,却画不出神。
常莞儿眸中漾起疑惑,上前,仔细看了一遍,摇摇头,“莞儿不如冉公子好眼力,这画在莞儿眼中已是顶好,哪怕是赝品也画出了仕女观景时的喜悦之态。”
喜悦之态?
他看到的是生与死,她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