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
亦夙翎君就那样在佰生谷,在那药圈里站立了一天一夜。他全身愈发地软弱无力,可是却也不能倒下。
他知道,只要自己出离了那个药圈,他的下场会是什么。
第二天晌午的太阳很毒,那些毒物多半也是累了,再也没有那么密集地守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的“食物”了。
而有的也会跟人一样,选择有耐心地继续等待着。
没有补给,体力的消耗,汗水的蒸发,精神的瓦解,再加上体内原本药物的作用,没有撑到第二天傍晚,亦夙翎君还是倒下了。
他在倒下的那一刻意识异常的清醒,他知道接下来将会面临的是什么。
可是如果一死,可以解脱,他也无所谓了。
至于这具身体,本就不是他的,最终是什么结局,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说对于活着,他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他没有能够亲自手刃妖女报仇;没有能够重回殷家堡;没有机会可以再见南宫樂最后一面。
随着眼前的一片漆黑,他好像都能够感觉得到,接下来那种会被啃噬、撕咬的疼。
……
周身是凉爽的,身体是舒适的,好像意识里那痛苦的一切,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可怕的梦魇而已。
缓缓睁开双眸,等到视线清晰。
纱幔围帐,软枕舒榻。
还有淡淡地袅袅清香缭绕在空气中。
他没死,这具令他憎恶的皮囊还装着他的魂魄。
而那个他近来熟悉着的,照看着他的那个身影,也还在他的眼前。
只是她一直很少说话。
那天被送进佰生谷,是他听过她说过的话,最多的一次。那些低声的嘱咐声音,此时还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他想起身,眼前一阵眩晕。
她帮忙扶好他,然后坐在榻前,端过一碗甜滑冰爽地汤水喂给他。
他一口口地喝着,目光不似从前的冷漠,而是目不转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带有面纱的脸。
她有所发觉,也知道,这目光并不单纯,于是想要躲开。可她与他此时面面相对,要如何躲。
“你不想让我死?”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她的手突然一顿。
看了眼他那勾惑的目光,又快速闪开。
“我听到你跟那个人说的话了。”他又说。
她这次没反应了,还是不急不慢地喂送汤水到他唇边。
只是这次,他没有张口了。
他缓缓伸手抚上她的面部。
她目光闪烁,可却没有阻拦,亦没有再躲避。
她的面纱被他摘下,皎若秋月的面容,脸颊带有绯红,只是眼睛不知该如何落点,显得有些慌忙失措。
他轻轻触摸了一下那娇嫩的脸颊,她的身子顿时一颤。
他又将面纱给她重新带上,把头邪歪了歪,让自己在一个更舒服的状态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她也静默着,只是明显比之前平静了许多,眼眸虽还有波动,却不显得慌了。
他看着她,渐渐地,展开了些许笑颜。
第一次,她看到他,不再是阴沉,冷厉,默然,厌恶——而是对着她笑的。
应该说是,只对着她笑的。
比起殷洛的面容,亦夙翎君这张脸笑起来犹如春风微荡,满目桃花,会使人,会使许多女子,都会心率频动加快。
不见其人,先感其气场,门被打开,涂有些慌张地赶快起身收了碗,并退到一旁。
风戚戚款步而来,只是她没注意涂的举动,一心全在榻上亦夙翎君的身上。
而亦夙翎君看到风戚戚过来,却翻转了身,朝着里侧是要闭目休憩了。
风戚戚没管他,也没生气,或者强行让他面对她,她就只是褪了外衫,脱去靴鞋,歪歇在了他身边。
她才是真累了,想休息一会了呢。
涂见此,默默退了出去。
手中的托盘交给了别的女侍,涂有些心烦意乱地找了个地方想要独自静静,刚落脚身后沐的声音响起。
“他是教主的人,你最好把握好分寸。”
涂慌神地转身:“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听不懂!”
沐没管她,继续提醒她说:“别忘了,你这次是从什么地方把他带回来的,更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还有……”沐说着目光有些黯然:“想想当初天幽圣女的下场吧……”
涂颤着身子后退了一步。
身份,是啊,连天幽派的圣女,她都下得了手——何况她,不过是贱命一条。
如果让她知道……连会怎么死,都有几百种方法吧。
……
风戚戚那天休息够了就离去了,接下来一连多日都未曾出现。每日依然是涂和沐轮换着,照顾亦夙翎君的起居。
也是看守着。
只是涂再也不敢看亦夙翎君的眼睛了,都是能躲就躲。
而亦夙翎君明显目标明确,更显得他不着急。
“陪我说说话吧。”
涂离去的脚步停下。
亦夙翎君有些慵懒地看着她的背影继续说:“或者,你不用说,就听我说,就只听我说说话,好吗?”他又似恳求般的。
她很想置之不理果决地提步离去,也知道应该提步离去,可竟那么不争气地怎么都迈不开步子。
沐反正是不会跟他讲话,更不会听他说什么的,他就每日被囚禁在这屋子里,她想他一定很煎熬。
亦夙翎君看她是愿意的,才又说道:“我从前其实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