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毒童,还是这如人间炼狱的镇子;之前就听过的毒蛊;南宫徵羽替她受的七窍潵毒……还有许许多多她可能还没有见识到的,天幽派的那些早就没有人性可言的操控、毒杀人的方式、方法……这些,都是风毒娘在的时候遗留下来的……
现在,她应该可以完全理解爹爹、娘亲,当初做的选择了。
如果换成是她,在那种情景之下,可能也会那样选择。
南宫樂是靠在一面墙边,坐在石凳上的。她在仔细听着在这镇子上每一声的痛苦、悲戚。
殷洛过来,在她身边:“不要难过了,也不要怪自己,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还有很多。”温和的声音透着些许心疼。
南宫樂忽然转了脸,盯着他。
殷洛被盯的有些发慌,只能改口,重新安慰她说:“你想难过,就好好难过难过,但是难过过了,也要重新恢复精神,我们下面还要面对很多。”
南宫樂依然盯着他。
他知道,她不是害怕,不是难以适应,或是难以接受这看到的一切。她只是在难过,还有可能有些许的责怪自己。他都知道。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怎样的人!为什么他能够那么清楚的知道,她的软弱!
她望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她终于开口问出了这句话。
他有意,无意,这许多日子以来,他做了那么多,不就是在等着她有所察觉,有所疑问吗!
“我……”殷洛刚一开口,突然舌头无比僵硬,头开始剧烈的疼痛。
看到殷洛不对,南宫樂忙问:“你怎么了?”
不是她在关心他,只是现在,他们还是一起的,是一起来围剿天幽派的。或许,在这种时候,关于她自己的那些恩怨,可以先放到一边。
她怕他别是中了什么毒。
殷洛那边强迫自己不去想他是黎墨轩的事,打消要说出自己是黎墨轩的念头,有所缓解。
“我没事。”他又缓了缓。
没事吓什么人,南宫樂一脸嫌弃。
不知道殷洛是离天幽派越来越近,体内的蛊有所感应,才会反应这样大,还是别的怎么的,这次他真的就只是一个念头,痛苦就来的如此迅速。
为了不让自己痛苦,甚至在此地抽搐起来,殷洛只能选择及时远离了南宫樂。
又恢复一个人。楚襄想过来看看南宫樂,可风翎寒却对他摇了摇头。
可能,风翎寒也能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
很长的一声呻吟,像生命终极前的最后一声哀怨,震慑着人的心魂,还活着的人的心魂——然后停止——
远处,一辆木板车被人从屋子里推出来,是一个伛偻的男人,随后,他又从房屋里,拽着两条腿,把一个人,应该说一个死人,生生拖了出来。接着,有一些人围了过去,把那死尸抬上木板床……那些动作,都有些僵硬,感觉比死去的人还要冰冷,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就这样,他们拽拉着,把一具尸体,抬上木板车,草席一遮,如同她来时看到的那些人拉着死尸而去的一样,拉走……
南宫樂望着,知道,刚刚那一声,就是这个死去的人,用最后一口气发出来的。
她猛地起身,再也受不了的狂奔而去。她不是想要逃避、躲避这一切,她现在只是需要有一个人可以给她一些力量与支撑。不然她会窒息,会疯掉。
“樂儿!”殷洛刚刚有些缓过来,看到南宫樂冲了出去,急切地就想追上去,可心口霎时又一阵绞痛。
“少主!”殷尚卿忙扶住殷洛:“你怎么了?!”他也怕他家少主别是中了毒。
南宫樂奔了出去,奔到镇子的入口处,路程中,有些肮脏、残破的乞丐,迈着不怎么利索的腿脚,跟了上去。
可他们那残破的速度明显跟不上。
她出了镇子,停住步伐,望到了那身雪白——没有迟疑地就快奔了过去——
南宫徵羽觉有人向他过来,机警地转身,南宫樂正好落入他的怀里。
“樂儿?”南宫徵羽微怔。随后感受到那怀中的人儿,在哭。
是的,南宫樂在哭。
她可能是在哭这些连蝼蚁都不如的人命,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最基本做人的尊严,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也可能是在哭自己这些年来对爹爹、娘亲的不谅解、责怪;还有自己曾经会有过的不知道珍惜,她到底有多幸福……
“樂儿……”南宫徵羽又轻唤了声,之后好似也能感受到南宫樂此时这样难过是为何,便没再说话,只是紧紧拥着她,拥着妹妹。
南宫樂在南宫徵羽的怀里很久,也就哭了很久。哭到殷洛靠殷尚卿搀扶着终于追了上来——而殷洛追到了就安心了——哭到南宫商都赶到。
“樂儿怎么了?!”南宫商看到南宫樂与南宫徵羽那个样子,当然担心。
南宫樂一听是大哥的声音,终于从南宫徵羽的怀里出来。接着就投入了南宫商的怀里,又忍不住哭了一轮。
南宫樂这哭倒也很是平静,没有抽泣,没有哽咽,更不会出声,就只静默地流着泪,把头埋进兄长的怀里流着泪。
看南宫徵羽那胸前,都湿了一大片。
“到底是怎么了?”南宫商又问。
这次南宫徵羽终于有足够的时间,苦笑了一下。
别管是怎么笑的,还能笑的出来,就代表没有什么大事。南宫商只轻抚了抚南宫樂的背。至于为什么,他或许也能感受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