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七说完这话,便不再出声了,只是盈盈的笑着。
费姨娘被她看的如坐针毡,她正要起身告辞的时候,便又听到莳七笑道:“说起来,我一直挺佩服姨娘的。”
费姨娘刚抬起的屁股只得再次坐了回去。
“父亲是举人老爷,儿唤母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莳七脸上的笑意显得有些冷。
她微微一顿,旋即又笑了:“当然,常言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姨娘您说呢?”
费姨娘只觉得小衣已经快被冷汗浸湿了,以前柔柔弱弱的大小姐去了京城一趟,就变得这样不好说话了。
莳七继续敲打道:“父亲毕竟是在府学做训导,读书人的事,总是讲究规矩方圆,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这件事,拿来做文章,恐怕……”
她的话没有说完,刻意的留白让费姨娘一下子白了脸。
“大小姐……”费姨娘嗫嚅着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莳七莞尔一笑,轻抬素手替她倒了杯茶:“昕哥儿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以后的路可见还长,倘若真的有朝一日高中进士,姨娘和这样的外家只会拖累了他。”
费姨娘双手捧着莳七递过来的茶盏,手掌颤抖,杯盖被震得咣当作响。
“我作为昕哥儿的姐姐,自然也是希望昕哥儿好的,姨娘您说是么?”莳七唇角噙着笑,目光渐显晦暗不明,“有件趣事儿想要说给姨娘听,今年的新科进士里,有个寒门学子,年方二十尚未娶亲,虽然是排在二甲末,但是还是叫京城里不少夫人看中了。”
“夫人们见这个进士相貌堂堂,有心说媒,便着人打听了这进士老爷的家世,您猜怎么着?这进士老爷是湖广人氏,家里是当地的豪绅,不过这进士老爷是庶出,外祖是个卖油郎,实实在在的下九流,夫人们一听,顿时便熄了结亲的心思。”
讲到这里,莳七抬眸望着费姨娘:“姨娘可知为何?”
费姨娘白着一张脸不吭声,莳七便笑了笑道:“姨娘一向玲珑心思,当是明白静好的意思。”
“大小姐的意思是……”
莳七微微一笑:“不是我的意思如何,还是看姨娘怎么想。”
费姨娘自从进了温家的门,不是挑拨姜氏和温栗的关系,就是在温栗面前吹枕边风,要说一开始温栗对温静好只是迁怒,那么在费氏进门后,温栗便是结结实实的厌恶上了温静好。
这些事都是莳七从清秋和曹嬷嬷的口中得知的。
昕哥儿确实很聪明,倘若以后真的高中进士,也是前途无量。
她不过给费姨娘递了一点希望,就看费姨娘是不是贪心不足,即做着昕哥儿高中进士的美梦,又想要昕哥儿娶个贵女回来。
“昕哥儿若是我嫡亲弟弟,待他考中秀才之后,便可让他去京城,也好叫夫君亲自教授他功课。”
费姨娘一听这话,眼底顿时亮起了一簇希冀的光。
莳七笑了笑:“姨娘,我有些乏了,就不留姨娘了。”
费姨娘白着一张脸站起身,莳七又笑道:“三天后,我和夫君便要回吴县了。”
送走了费姨娘之后,姜氏又来了。
“她来做什么了?”姜氏问道。
莳七笑了笑:“娘,恐怕不多时就有人要上门了。”
姜氏没听懂她的话,却被她半哄半骗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傍晚,莳七便听曹嬷嬷说费姨娘带着昕哥儿去找姜氏了。
姜氏讨厌费姨娘,却并不讨厌昕哥儿,哪怕昕哥儿从未叫过她一声母亲,但是她向来对小孩子心软。
傅临安一进门就看见莳七笑盈盈心情大好的样子,不由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莳七笑道:“昕哥儿的破蒙礼,恐怕要你出面了。”
傅临安有些诧异:“昕哥儿才几岁,都要开蒙了?”
“已经五岁了。”
傅临安搂着莳七一同坐下:“我还当他才四岁。”
翌日,姜氏便来找莳七了,屏退下人之后,她便到:“费氏要将昕哥儿养在我名下。”
莳七笑了笑:“娘要是喜欢昕哥儿,养就养了。”
姜氏有些纠结:“我确实很喜欢昕哥儿,可就是不明白费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莳七沉吟片刻,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姜氏一愣:“她竟然打的这个主意,就是不知道你爹能不能同意。”
“他会同意的。”
果然,也不知道费氏怎么和温栗说的,温栗也同意了这件事。
莳七和傅临安时间紧,现在开祠堂改族谱,将昕哥儿写到姜氏名下也来不及了,只能家里匆匆弄了个认母仪式。
昕哥儿也算是正式养在了姜氏名下。
莳七和傅临安只能再耽搁两日,等着主持昕哥儿的破蒙仪式了。
破蒙仪式那日,昕哥儿的拜师仪式要由外祖家的人出面负责,既然现在昕哥儿已经是养在姜氏名下了,自然是由姜家人负责。
一大清早,姜家的佣人便挑了一担东西来了温家。
担子上一头是一只小书箱,一部四书,一匣方块字,以及文房四宝、笔筒、笔架、墨、水盂等物。
另一头是一盘定胜糕和一盘粽子,送糕粽取其谐音“高中”,这一盘粽子里还有一只裹成笔管形的粽子,名为“笔粽”,谐音为“必中”。
过了一会儿,莳七的亲舅舅姜直坐着小轿,穿着礼服过来了。
破蒙开始了,撤了香炉烛台,摆上朱笔砚台。一本《千字文》,一个绿色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