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检讨,他在家里又挨了一顿打。
这一次就是毒打了,安家有家规,那时候安子晏爷爷还是个精神抖擞的小老头,拿着鞭子打人很利索,抽陀螺似的,一下又一下,安子晏没被同班男生打出什么问题来,最后被自己爷爷打进了医院。
可直到被打晕过去,都没有松口,就是不肯写检讨。
陆容安去医院看他,问他为什么打架,他伤都在背上,趴在床上一脸烦躁,“男人的事情,你问什么问?”
陆容安不屑地撇撇嘴,“还男人呢……”
顿了顿,又说:“你好好养伤,我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他有点感动,还没开口,听见她继续,“不然都没人帮我写作业……”
安子晏不想说话了,脸埋进枕头,“你给我滚。”
陆容安问:“我听你的话滚了,你以后还给我写作业吗?”
他想了几秒,最后别扭道,“你要是滚了,以后就自己写。”
她叹:“你可真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啊。”
那个时候,家人都生安子晏的气,没人肯陪着他,请了一个看护,他怎么想,使唤陆容安也比使唤一个看护好,于是在他长久伺候陆容安的日子里,因为受伤,他难得地享受了几天被陆容安伺候的日子。
打架加上不写检讨,安子晏在会考前夕被学校记了大过,然后负伤参加中考,这导致他在升入高中部之后,老师看他还是不大顺眼。
高中的学业更加繁忙,安子晏还靠着小聪明撑着,但很快,安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儿,将他原本顺风顺水的人生,搅合了个天翻地覆。
安子晏父亲出轨了。
家里很长一段时间翻了天,父母天天都在吵架,厉害的时候会打起来,第三者险些被带进家门来,这乌七八糟的变故终止于安子晏爷爷被气的中风倒地。
那时老爷子还是家里顶梁柱,一倒下,天下大乱,没人再去理会第三者什么的,整个家像是在风雨中飘摇,安子晏那段时间奔波于医院和学校,成绩一落千丈,还开始频繁逃课早退,也不再和陆容安一起上学放学。
陆家就是在那段时间搬家的,陆容安搬走之前,去找过安子晏一次,在教室门口堵住安子晏的路,那会儿陆容安心里有些难受,安子晏身上带着些痞气,和以前截然不同,她也不会安慰人,好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安子晏拧眉,有点不耐烦,“找我有事?”
她嘴拙地道:“你……你别太难受了。”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最后扯扯嘴角,“这种事,我难受有什么用?反正那些大人也不会听我的,不会因为我难受就改变。”
安子晏的表情,已然是破罐子破摔,陆容安咬唇,好几秒,“你……你别这样行不行?”
安子晏不说话,别过脸看着别处。
陆容安声音又幽幽传过来,“你这样,我害怕。”
那时候,陆容安是真怕,她依赖安子晏太久,已经习惯了安子晏永远在她身后,安静的,无害的,包容的。
她看到他那种浑身是刺的尖锐模样,就有些恐慌,担心他真的要变了。
安子晏心头突然就软了。
那一段时间,他浑身充满戾气,满脑子对这世界的厌倦和厌恶,他被自己的无力折磨很久,然而,就在听到那句话的一瞬间,他心软了。
他怎么能让她害怕?
她问他,“以后,我还能找你吗?”
他回头,笑了,有些无奈:“怎么,还想叫我给你写作业?”
“不是……”她急了,“以后也不用你给我写了,我和家里商量过了,我这种学渣考大学是没希望的,上高中以后我要去做特长生,学美术,这样文化课的功课就会轻松很多,也没有那么多作业,我……我不是为了让你写作业,我们不是朋友吗?”
安子晏也爽快,“不是写作业就成,随时欢迎。”
这句话导致的结果是,陆容安上了高中之后,成天跟屁虫一样跟着他,他逃课她也逃课,陆容安对学习天生抵触,要她上课就无比痛苦,于是安子晏带着她去网吧去公园去书店看漫画,那段日子别人被高中课业压榨,两个学渣却在肆意挥霍属于他们的年少时光。
逃课翻墙肯定是不能再叫司机来接,安子晏甚至偷偷买了一辆单车,天天捎着陆容安大街小巷地转。
陆容安喜欢画画,他们就在公园呆一个下午,她拿着画板画画,需要模特的时候随手就将他拉过来用。
陆容安画画其实画的也并不好,画出来人物变形,安子晏看着她画的他,脑子里面浮现的是毕加索那副《哭泣的女人》里面错位的五官,他觉得他要变成哭泣的男人了。
那时候陆容安也会受打击,自己的画被老师否定,时常很气馁,安子晏每次看到她垂头丧气都会给她打气,说梵高当年也不被人看好,谁能想到后来画作价值连城?
她郁闷的说:“可是梵高活着的时候就没被人肯定过,一辈子穷困潦倒,最后凄凄惨惨死了,人死了,画值钱了有什么用?我不想那么悲惨,我不想我死了画才有人喜欢啊。”
安子晏撇撇嘴,“反正你又不可能穷困潦倒,你还有你爸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