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在这几年迅速苍老下去,如今满头花白,一个无能的父亲,还是个瘸腿,到现在只能每天蹬着三轮车给人拉货,一把年纪还在费劲地做着力气活,想要弥补许静禾一些,却又找不到赚钱的法子。
这样压抑的,绝望的,边缘化的生活,父女俩居然几年也就这么过来了。
对于卖身这件事,那时候许静禾还想,灯一拉眼一闭就过去了,只要还清债务,她就可以摆脱从前的影响,再从头开始也不迟。
债务在去年年底终于还清,可她却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人都是贪心的,她想要自己买好一些的房子离开这里,她需要很多钱,正常的工作赚钱没有这么快,她就必须想别的办法,如今她只能寄望于找到一个有钱金主,好拯救她脱离这水深火热的人生。
可是今天,她看到苏念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大笑话。
她的努力太滑稽了,苏念什么都不用做,就有好男人愿意宠着,给予那些她可望不可即的一切,这种云泥之别让她心底里那些原本已经沉淀下来的仇恨,厌恶,嫉妒都开始发酵。
许成完全不明所以,“你这是怎么了啊……你不想做就不要做了,买房子的事情咱们可以慢慢来,我也在赚钱……”
“指望你赚钱要到什么时候!”她声音在夜里甚至显得凄厉,眼泪不停流出来,抬手,手指直直指着许成鼻尖,“我的人生被你害成什么样了你看看?如果不是你,我妈就不会死,我当初也不会不择手段骗叶殊城,我好不容易能过上像样的生活了,苏念又出来捣乱,而你呢,你想想看你为我做了些什么事情?你害得我和苏念被绑架,毁了我的生活,叫你去偷个图,你这条破腿让人在监控上一下子就怀疑到,你还能做成什么事情?!”
许成面色骤然变得惨白,许静禾的控诉让他无法反驳,几欲开口,唇都在颤抖。
“我……”
许静禾哭出声来,“我到底做错什么,为什么我要做你的女儿?”
这话刺的许成心口生疼,面色晦暗,说不出话来。
这一夜许静禾哭了很久,也骂了很久,许成就一直站在原地听,抬不起头来。
作为一个男人,他是失败的,作为一个父亲,他也是失败的。
许静禾一番话让他觉得他的人生整个就是失败的。
整夜两个人都没有休息,许静禾哭累了,就絮絮叨叨地说起很多事情,带着怨意,说到叶殊城,也说到苏念。
说叶殊城现在依然身居高位不正眼看她,说苏念现在有多幸福,有好男人,还有那么可爱的孩子,她还听到苏念说自己有什么工作室,她说苏念和叶殊城有多么看不起她。
她说,她都知道的,这个世界对于输家就是这么残忍,就连生存的空间都被压榨到这样狭窄,她如今哪怕想要活出个人样儿恐怕都再也没有机会了,她不过就是个肮脏又下贱的小姐,她的人生完蛋了。
许成一言不发,任由这些言语,像利刃一样,一次一次刺过来。
……
和贺梵的第二次约会结束,才进门,苏念就被余昆叫过去受审了。
苏念把绵绵拉过来,直接挡在自己前面,“问绵绵。”
余昆问绵绵:“绵绵觉得贺叔叔怎么样?”
小丫头看起来心情很好,“我觉得还可以,不过还需要观察。”
余昆被逗笑了,苏念也笑,余昆见她反应,应该是不错,便说:“那就进入观察期吧,以后要多接触,才能进一步了解。”
苏念愣了一下,旋即抿唇,微微点一下头。
她对贺梵感觉尚可,贺梵整个人知书达理并不令人讨厌,行为举止也很会掌握分寸,最关键的是,绵绵喜欢。
对她来说,绵绵喜欢就够了,她愿意试一试。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和贺梵的接触也慢慢变多了起来,偶尔见面,时常会在网上聊天,或者打电话,算是进入交往阶段。
她其实没有那种恋爱的悸动,这段关系更多像是她的一个任务,比起她来,绵绵和余昆倒是因此很兴奋。
日子好像有些趋于平淡了,偶尔她会在静下来的时候想起叶殊城来,距离上次见面过去快半个月,叶殊城没有再试图联系她,甚至也没有出现在她和绵绵面前,她一直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可这也令她更不安。
而余昆倒是心宽,安慰她,“兴许是他已经知道了你和贺梵在一起,所以知难而退呢?”
她只是笑笑,勉强地点头,“可能吧。”
余昆是好意,她也不能泼冷水,但是在她眼里,叶殊城不是那么容易放弃孩子的人,所以这种安静就更加诡异。
她和何曾的工作室在一系列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之后,终于完成了所有的注册工作,有赖于何曾在业内已经积累的一点人脉,倒是开门红,很快就有一些小单子来。
起步阶段最是艰难,因为雇佣的人不多,工作量也大,她和何曾首当其冲开始天天加班。
余昆那别墅距离工作室十分遥远,一遇上堵车,路上都要耗费一个多小时,于是她有时候索性打个电话不回家,就睡在工作室里。
贺梵偶尔还会去工作室看看她,也会叮嘱她别太辛苦,然而她哪里还听的进去。
对于设计,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