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汤景把话说完,吴襄担心他包藏祸心,挪到了他的身旁,低声讲道:“你死了那份心吧,昨日,沈老员外亲自带着爱女,来到大牢之中探望本公子,月瑛姑娘对小生痴情不改,愿意等俺一生一世。”
汤景根本不信山盟海誓这一套,冷笑着答道:“那你就慢慢等着吧。”
“两两戏沙汀,长疑画不成;锦机争织样,歌曲爱呼名;好育顾栖息,堪怜泛浅清;凫鸥皆尔类,惟羡独含情。”吴襄背诵完了,笑道:“呵呵,汤大官人,你就躲一边羡慕去吧。”
一场闹剧结束了,海瑞把证据摆在大家的面前,问道:“各位,请你们都看清楚了,黄大人追查的是不是这两部书?”
黄炳文命人把李账房带了上来,问道:“这就是你举报的那部书吗?到底是不是庞尚鹏写的?”
此刻的李账房吓得噤若寒蝉,哪还再敢啃声?
接着,海瑞命人把当事人庞尚鹏带上来,问道:“庞掌柜,这些东西可是吴襄抵押给你的,又被杨公子借走了?”
庞尚鹏点头称是,于是,上元县令亲自把证人杨公子、吴襄和汤景等人叫到案前,让他们在呈堂供词上签字画押。
杨公子发现书稿被上元县令所封存,失望地讲道:“本公子还没来得及批阅删增,就被明珠暗投,实在是可惜啊、可惜!如果让本公子来妙笔生花、再润色一番,定能像圣人先贤的文章一样,将来流芳千古。”
这时,海瑞把惊堂木一拍,问道:“吴襄,你还有何话要说?”
“毫无怨言,任凭海大人处置。”吴襄果断地答道。
于是,杨公子拍着吴襄的肩膀,动情地讲道:“哥们,好样的!要是海大人判你坐牢,我姓杨的陪你把牢底坐穿。”
海瑞站起身来,高声讲道:“此案已经审理完毕,罪魁祸首吴襄,因还有其他案子在身,带回巡抚衙门羁押;诬告东家的李账房,交给上元县处置;其余人等当庭释放,退堂!”
杨公子瞥了一眼黄炳文,幸灾乐祸的讲道:“害人如害己,害不了别人害自己,五十万两银子对杨家算不得什么,却让本公子明白了什么叫狼心狗肺!呵呵,海大人,让我陪着吴公子一起坐牢吧。”
海瑞狠狠瞪了他一眼,严肃地答道:“年纪轻轻、不懂天理人伦、持才傲物,不是好事,更不要说能写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文章!”
杨公子很不服气,气愤地讲道:“海大人,在本公子看来,这两本书算不得什么,若因此给吴公子判罪,那便是文字狱,落得后世的骂名。”
“这两本书本官也没看过,但文以载道,是好是歹?世人自有评判,不要异想天开。”
杨公子不依不饶地问道:“世人评判?到底谁来评判?”
“礼部派即将派官员来南京,到时候,请他们审核完毕,再做评判吧。”
闻听此言,黄炳文的心中明白,礼部主客司的官员来南京,是为了鉴别那两个日本人的身份。
凭着杨公子的家世和人脉关系,若为这两本书辩护,恐怕礼部的官员也得让他三分,于是,他忍不住嘿嘿一乐,给海瑞深施一礼,问道:“海大人,可否让小生到大人的官邸借住几日?”
“你想干什么?”海瑞不解地问道。
“等着礼部官员的到来,小生要好好和他们理论一番。”
作为清流的领袖,海瑞对豪门权贵没有丝毫兴趣,对于这位杨公子的来历,只知道他世家出身,到南京开钱庄做生意来了,并不清楚他到底是何人之后?
发现黄炳文等人已经出了公堂,而杨公子纠缠不休,甚至还想住在巡抚官邸,海瑞劝道:“你不去陪着黄大掌刑官,跟着我磨磨蹭蹭想干什么?”
此时的杨公子心已打定了主意,不愿再搭理黄炳文,继续跟在海瑞的身后,高声朗诵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海瑞转身嘿嘿一乐,答道:“不要缠着我,就算你把三国演义讲一遍,我也不会带你走的。”
“呵呵,海大人误会了!这首《临江仙》不是什么罗贯中所作,此乃小生的祖父、讳字杨慎的诗句,被后世说书人所引用,请海大人不要小瞧杨氏一门……”
这时,海瑞明白他是谁了,答道:“你权且住在本官的府邸,不过,可不许嘲笑我。”
“多谢海大人!闲暇之余,我来陪大人你吟诗作赋,就让我在江南多玩耍几天。”
这时天已大亮,上元县令派人把李账房打入监牢,巡抚衙门的差役给吴襄带上了枷锁,把他押出了公堂。
从不认输的黄炳文回到了杨记钱庄,立刻把铁牛叫进书房,命令道:“你今日就化作游方道士,联络应天十府一州的豪绅、官吏,一起联名弹劾海瑞。”
铁牛颇为作难:谨慎地答道:“黄大人,化作游方道士恐怕不行吧,记得李账房曾说,得由朝天宫德高望重的真人出面,暗中唆使十府一州官吏联署签名,方可成功。”
“好,咱们这一次绝不再拖泥带水,你就扮作朝天宫的真人去吧,今日起,当悟自本心,明心见性,魔挡杀魔,佛挡杀佛!”
闻听这番疯子般的狂言,铁牛突然感觉脊梁沟直冒冷汗,不由得想起母亲在栖霞寺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