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啪”地一声将空杯搁回到小桌上。立即有一个黑衣人不动声色地将我的杯子斟满。
我再次举杯,冲着那几个黑衣人,我说:“我敬各位大哥!”
他们都不举杯,他们都看着“蝈蝈”。
“蝈蝈”懒洋洋地说:“阿林,你代表大家,喝吧。”
立即有一个黑衣人举起酒杯,同样举杯齐眉。他说:“谢谢,我先干为敬。”话音刚落,一杯啤酒就不见了。
我皱着眉头把满满一杯啤酒喝下去。我想吐。
我听到了“蝈蝈”的声音:“行了,我们跳舞吧!”说着,他不容分说地抓住我的一只胳膊,把我拉向了人声鼎沸的舞池。
我真的醉了,我挥不动胳膊抬不动腿,我伏在他的肩膀上,我的眼泪莫名其妙地就流了下来,打湿了他右边的肩膀。
“蝈蝈”贴着我的耳朵,他说:“听好了我说的话,粒粒你不能离开这个地方,至少明天不能,粒粒你必须等我的电话;粒粒你是我曾经雇佣的北京情人,后来你真的爱上了我;那时候,你是个女大学生,记住了吗?我的北京情人lily?”
我记住了。
这很好记,我在心里说,这本来就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只是男“猪脚”换了个演员而已,连台词都一样。
我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肩膀,我醉了,我真的醉了,我说:”今晚,你不能陪陪我吗?“
他说:“把眼泪擦干,这样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我只好在你的衣领上把眼泪蹭干。
我说:“蝈蝈,这是真的吗?这真的不是一个梦?”
“蝈蝈”说:“好姑娘,我爱你,你可要警惕啊!”
我呻吟着:“蝈蝈,蝈蝈,你说你爱我,这不可能是真的,我一定是在做梦……我要是没有喝那么多酒,就好了……我是爱你的啊——”
后来……我问“蝈蝈”:“我们在瑞丽江边重逢的那个夜晚,你是不是亲口说过,你爱我?”他笑而不答。
我从他的书架上找到了答案,“蝈蝈”终身热爱的伏契克在《绞刑架下的报告》中曾经发出这样的警告:“人们啊,我爱你们,你们要警惕啊!”
我哑然失笑,我想,在那样的时候,除了给我交代确保不能“穿帮”的“注意事项”,他不可能如此诗情画意。
也罢也罢,不管怎么说,我相信他是说过的,那三个字。
当“蝈蝈”拉着我的手,搂着我的肩,回到那些黑衣人中间时,我只能傻乎乎地笑,笑着往他的怀里钻。
“蝈蝈”对一个黑衣人说:“她醉了,阿林,你送她回去。”
那个黑衣人一言不发地站在我的身边。
我说:“去 你 妈 的,我不回去,我要跟你走,蝈蝈!”
“蝈蝈”伸出一只手,压到我的肩上,他说:“听话!”
我说:“嗯!”
那个黑衣人扶我出门,他的手非常有力。他把我塞进一辆吉普车,问我住的地方,幸好我还记得我的小旅馆。
黑衣人把我送上楼,替我开了房门,看着我几乎一头跌进房间,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关上房门,脚步声消失。
我挣扎着跪在地板上,我的头晕得厉害,我看到自己仿佛跪在天花板上,我看到自己正在做梦,我在梦中遇见了我亲家的“蝈蝈”。无边的旷野之上,他穿着雪白的衬衣,站在无数的黑衣人中间,他的白衬衣是那样的醒目,又是那样的孤独。我推开那些黑衣人,朝他走去,那些黑衣人就像“不倒翁”,我推他们一下,他们就晃一下。这时我发现自己一丝不挂,但却没有一丝羞耻和不安,我缓缓地走向他,我想,我洁白的皮肤正好跟他的白衬衣是同样的颜色,站在他的身边,我们很配。
我冲进卫生间哇哇呕吐,我对着镜子里丑陋不堪的自己哈哈大笑。
去 他 妈 的!我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我打开淋浴喷头,故意不开热水,冰凉的水刺激得我哇哇怪叫!
我要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宛若重生!
会冷,会疼。
这不是梦,这次是真的,我又一次抓住了你,我亲爱的“蝈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