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隔着桌子,我想我会一头扑进“蝈蝈”的怀抱,失声痛哭,我想,“蝈蝈”一定会温柔地搂着我,一定会轻柔地拍打我,一定会贴着我的耳根对我说:“别怕,啊,别怕……”
我当然不会朝“蝈蝈”扑过去,我只是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对他说:
“我能喝一口你的酒吗?我……很想喝一口。”
“蝈蝈”说:“喝!”
他拿起尚未启封的那**“小二”,朝我递过来。
我摇摇头,从茶几上拿起他已经喝了一大半的那**“小二”。
没有征求“蝈蝈”的意见,我举起酒**,大大地喝了一口。
我看见“蝈蝈”的眉头皱了起来。我知道他是心疼我了。他是不会承认的。不承认也没关系,知道一个人心疼着自己,这不就是爱情吗?
爱情是什么?
爱情是我放下酒**,慢慢等待白酒的辛辣从我嘴里消失,悠悠地问我的“蝈蝈”:
“你不会嫌弃我吧?”我指的是,我用他刚刚喝过的酒**喝了酒。
“蝈蝈”摇头,叹息,他不说话,而是拿起我刚刚喝过的酒**,把**子里的残酒一干而净。
我真的要哭了,我知道我的嘴角撇了下来,我的眼睛里一片朦胧,可我努力睁大眼睛,我不哭,我要我两只眼睛亮晶晶,就像天上的星星,看着坐在我对面的“蝈蝈”,目不转睛。
“蝈蝈”突然伸手碰了碰我的脸庞,像是要把我撇下的嘴角给推上去。他像是被火烫了一下,赶紧把手缩回去。我在心里说,唉,一个被毒贩用枪口顶着脑门都面不改色的卧底,竟然也会做出情不自禁的举止。
爱上一个人,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来寻找他,最后还真的找到了他,这就是爱情了,我确证。
这份爱,让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抹去我眼中的泪花,有这一刻,便已足够。
足够吗?
不够。
“你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一些。”“蝈蝈”说。这个人呐,劝人不要哭,也说得这么委婉。
“蝈蝈”轻轻旋开另外一个“小二”的盖子,轻轻把酒**搁到茶几上,他没有劝我再喝一口,当我把酒**拿到手里里,他也没有制止我。
我浅浅地抿了一口,把酒**递给他。他没有着急喝,而是用两只手将酒**握住,似乎要用手心的温度把酒暖热。
我接着往下说:
我恨死了这只qín_shòu,可他既然要我写保证书,我还真不敢不写。
“怎么写?”我怔怔地问。
“来!”他站起来,让出他刚刚坐在上面的那张皮转椅:“坐到这儿来!”
他从桌上抓过一叠印有我们大学标记的便签,抽出一只中性笔:“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写!”
我只得乖乖地挪到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踮着脚,在那张皮转椅上坐下。椅子还带着这只qín_shòu的体温,让我觉得屁股下面像是有一群蛆虫在拱。
“先写‘保证书’三个字……”他站在我的侧后方,口述。
我一边写下这三个字,一边想,他会不会假装让我写保证书,然后慢慢俯过身子,慢慢压到我的后背上,慢慢把手伸进我松松垮垮的白色t恤领口。
“然后,写你的名字,学院,专业,班级……”
这只qín_shòu的身体并没有朝我俯过来。
“写,我精神空虚,爱慕虚荣,贪图享受,严重违背校纪校规和社会公序良俗,偷偷摸摸到不良场所卖 淫,做妓 女……”
我迟疑着不能下笔。
这只qín_shòu冷森森地说:“不会写吗?要不要我手把手教你?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我一咬牙,写,我的泪水又一次不争气地滴下来,泅湿了那张印有我们大学标记的便签纸。
我写了。我照着他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了。他居然还让我摁了一个手印。
在我写的过程中,他始终保持着离我半米的距离,我可以感觉到这只qín_shòu的身体激动得瑟瑟发抖。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把我的保证书锁起抽屉,然后他说,你可以走了,黎妮同学。
我朝他鞠了一个躬,然后几乎是倒退着,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这个……杂种……变态!”
“蝈蝈”忍不住骂出了声,为了掩饰自己的愤怒,他想从搁在茶几上的烟盒里取一根烟,我看到“蝈蝈”的手指在颤抖,他不得不用另外一只手握紧烟盒,才把那根香烟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