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蒙生!
“蝈蝈”心跳猝然加速,透过望远镜,他可以清晰地看见段蒙生头戴短檐军帽,身着草绿色夹克式军便服,腰扎武装带,挂着手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段蒙生朝着“蝈蝈”潜伏的位置转过脸,刹时,那张“蝈蝈”仅在段氏庄园里见过一面的脸,无比清晰地出现在“蝈蝈”眼前。
“蝈蝈”深吸一口气。就在这一瞬间,段蒙生已经在4名卫兵和一名司机的簇拥下,钻进了简易木屋。
后来,在那个弥漫着金银花香的小花园里,“蝈蝈”对我说:“段蒙生的车开得那么快,是因为他担心我们伏击他乘坐的汽车。他敢于露脸,是因为他完全相信,对他那样的人物,我们必须抓活的,绝对不可能将他当场狙杀;他必须在我们动手之前进入那幢木屋。只要进去了……他就安全了,而我们……就上当了!”
我不明白“蝈蝈”说的“上当”是什么意思?我能做的,只是静静地等待,等待他的记忆,闪回到7月17日那个阳光暴烈的正午时分。
“各小组,立即行动!”“蝈蝈”放下望远镜,操起对讲机,下达命令。
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交替掩护,朝着简易木屋猛扑过去。
“蝈蝈”率领保山、德宏两个边防支队的侦察员,手持子弹上膛的手枪,紧随特战队员朝木屋冲去。
“蝈蝈”等待着木屋里响起的枪声,等待着木屋里射出的子弹。赵五说,屋子里有两个人有手枪,段蒙生的卫士,至少有两把自动步枪,而且来接“货”的每个人都带着手枪!
然而,没有枪声,木屋里甚至没有任何动静!阳光下,严格按照捕歼战术动作朝木屋推进的特战队员和侦察员,在“蝈蝈”的眼中,竟然如同一部无声电影里的演员,呈现出梦境般的怪异。
不超过一分钟,特战队员已经踢开房门,扑进简易木屋!
对讲机里传来特战队指挥员的声音:“安全!”
特战队指挥员话音刚落,“蝈蝈”已经一头撞进木屋!
后来,我亲爱的“蝈蝈”对我说,冲进木屋之后,他霎时就傻眼了!
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屋子里的工作台、仪器、设备等等表明,这很可能的确是一个冰 毒加工厂。但是,人呢?毒品呢?最要命的是,段蒙生呢?“蝈蝈”明明眼睁睁地看着段蒙生进了这间屋子啊!
“蝈蝈”使劲咽了口唾沫,命令特战队员们退出屋子,担任外围警戒。他关上手枪的保险,收枪入套,戴上白手套——他不甘心,或者说他有些迷糊了,他打算对这间屋子进行仔细检查,找不到人,总能找到毒品吧?至少能找到制毒设备和制毒配剂吧?
人呢?段蒙生呢?他们去哪儿了?
“蝈蝈”的脑门上开始冒汗。事实是,不止是脑门,他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冒虚汗。他不知道这个案子哪儿出了问题,或者说,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出了大问题?
第一个发现地道的是老和。
地道入口在屋子的西北角,一块半米见方的木板,掀起木板,就可以看到一条地道!
很显然,进入这间屋子的人,以及曾经呆在这间屋子里的人,在“蝈蝈”指挥特战队员闯进木屋之前,都已经进入地道,从容逃逸。
不用猜测,这条地道一定通往境外!
电光石火一般,一个念头猝然掠过“蝈蝈”的脑海,他大叫一声:“撤!快撤!”
离房门最近的侦察员晓航,艺术学院表演专业毕业的晓航,与地方公安险些“火拼”时,决然跳下汽车,高举警 察证,大叫“我们是中国边防警察”的晓航,闻声第一个冲出门外。
枪响了!
开枪的,是潜伏在境外独立山峰制高点上的狙击手。
晓航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来不及喊出任何声音,一颗子弹洞穿他的胸膛。
晓航当场壮烈牺牲。
紧跟着枪声的,是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藏匿在屋子里的集束手榴 弹,由遥控雷 管引爆,一团巨大的火球,刹那之间将简易木屋几乎掀上了天!
依然滞留在屋子里的“蝈蝈”、老和、老水,德宏边防支队的徐猛、杜超等数名侦察员,悉数被横飞的手榴 弹片击中,刹时倒在血泊之中。
从境外狙击手开枪,到冰工厂被炸毁,屋子里的所有侦察员被炸翻在地,不超过5秒钟。
硝烟袅袅,战场霎时沉寂。
全体特战队员枪指境外,指扣扳机……然而,没有敌人,甚至没有丝毫响动!
“蝈蝈”叙述至此,戛然而止。
风不吹,花树不动。边防医院的小花园里,金银花垂首,花香也刹时凝固。
从月亮石的枪战、爆炸现场,抵达可以通车的山脚,徒步穿越原始森林,需要两个小时。
紧急呼叫,飞奔而至的救护车,只能在公路尽头无奈地等待。
特战队员们交替背负着晓航的遗体,交替背负着血流不止的,包括“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