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慕震惊的无以复加,似乎一夕之间,以前认为的全都出错了一般。
卞氏显然没有太多耐心跟他说这些话,只是起身说了一句:“宁湛已经过世了。”
就脚步匆匆的出了门。
独留下十三岁的宁慕震惊,恐惧,不可置信的在陌生的地方。
接下来的好几天,宁慕都见不到卞氏,他自己也被困在了这一方殿中。
他的武艺毕竟还是不大成,被门口看守的侍卫压制着。
他过去习武,不管是师傅还是爹,甚至是伙伴们,都会小心着。过招也不会伤着他。
可是如今,门口的侍卫们口口声声叫他六王子,下手却很是不小心。
宁慕再度受伤,坐在榻上看着肚子上被打出来的青紫痕迹,心像是彻底灰暗了一般。
宁慕勾唇冷笑,嘴角被打出来的伤痕却疼的要命。
过去,他没被打过脸,爹说脸可不能叫人碰啊。
可是如今,没人管这个了,他发狠,侍卫们也发狠,打他从来都只是秉持不要断了胳膊和腿就是了。
他肚子已经疼了好几天,东西也吃不进去,可是没有人管他。
端来的食物不吃,就拿走,下一顿端来的还是差不多。
然后他就想起有一次他被爹罚,关在屋里,送来的饭菜他故意不吃,厨房换着花样做,全是他爱吃的。逼得他没法子都要吃起来。
可如今,没人管他是不是不爱吃。
宫中在庆祝占据沥城,庆祝杀了宁湛……
宁慕被关在皇宫一隅,也听得到消息。
然后,他扯开里衣,将白色的布条绑在头发上,绑在腰上,面朝沥城方向跪下磕头。
他与门口的侍卫语言不同,想要祭拜也是不可能的。
他是她娘的塔族王子啊,怎么可能祭拜‘敌国’将军呢?
每每想到这些,他又恨又怒。
还有担心,他那才七岁的妹妹去了哪里?那样漂亮又乖巧的一个女孩子,这乱世中,忽然没了家里人,还能活下来么?
或者是就算活着,万一落入豺狼手里呢?
乱世之中无亲无故的漂亮女孩子,不必多想都知道她要经历什么。
可他没有自由,什么都没有,怎么能帮助自己的妹妹?
或者妹妹已经死了……
想到这个,他抱着自己的身子蹲在那,痛的简直不能动。
他真的不懂,一夜之间,为什么就成了这样。
他恨塔族人,恨死了!可是他是塔族人的后代?这怎么可能!他不认!
他明明就是宁家的子孙!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两个月。
两个月中,他都没有见过娘。
然后,渐渐的宁慕想开了,他记得爹的教导。要是遇到险境逆境,不要一味只知道抗争,也要动脑子,保住自己,才有后来的希望。
然后,宁慕叫人来,说要见他娘。
等了三日,卞氏终于来了。
卞氏一进来就笑着说了一句:“你可算想通了。”
宁慕一肚子的话就都背着一句堵回去了。
想通了?
原来她将他丢在这陌生的地方,被像猪羊一般关了两个月,被门口的侍卫打了两个月,是他娘叫他想通?
两个月,少年宁慕经历了家破人亡,他的娘没有问过一句好坏。经常连续几日不吃饭,浑身带伤,卞氏都问一句……
甚至两个月前,昏睡几日,起来又饿又晕浑身无力的时候,卞氏也不曾问一句你还好么……
忽然之间,宁慕只觉得想笑。
“我真的是塔族王的儿子?你是我亲生的娘么?”宁慕如今不怀疑前者,倒是怀疑后者。
“当然是,我当然是。”卞氏算是耐心的解释了当年的事。
“妹妹呢?为什么不带她走?”宁慕麻木的问。
“你妹妹是宁家的子孙,我怎么能带走,她不会有事的。”卞氏不自然。
“你……你也给她吃了mí_yào么?送她走了么?”宁慕耐着性子问。
“会有人来的……”卞氏逃避,她也不是一点都不后悔,万一出事了呢?
宁慕闭眼,再睁眼:“我知道了。”
“你来这里两个月了,去见你父王吧。他想着你呢。”卞氏笑着:“以后你就是六王子狄述了。”
“好。”宁慕看着卞氏,还笑了笑。
好,我就是狄述了,可是我不会忘记今日。总有一日,我要将这一切理清楚。总有一日,我亲手将塔族崩散!
就算是流着塔族人的血,我也永远不会认可!
至于娘……我要亲眼看着您这一辈子如何结束。
那一年的十月,塔族六王子狄述正式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那一年的十月,那个沥城大将军独子宁慕……正式死了。
莫汗蒙对狄述很好,看起来很是宠爱。可惜经历过真正疼爱却不想把孩子养歪了的父亲宁湛之后,狄述很清楚真正疼爱儿子的父亲是什么样。
如今无非就是做戏罢了,他虽然不会,但是可以学。
此后一年多之后,他终于得到了消息,妹妹回了临京城。
提着的心总算是放回肚子里,妹妹还好好活着。回了临京,就算是成为孤女的她过不好,可是总归有家族庇护。不会落入悲惨的境地去。
然后,那时候还不怎么成熟的狄述在努力,希望以后能帮助妹妹。
虽然那时候他也不知道怎么帮助。
回到塔族之后的三年,他终于离开这令他窒息的盛京城,去凌城带兵。
一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