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年四个嫡出子嗣。
说起来,表面上似乎是彭玉嫁的最好。
毕竟熬了十来年,也成了西羌王的一位夫人。
彭玉当年走的时候,是抱着一腔恨意去的。其实她恨,也有理由。
对于彭氏来说,宁芝确实也算是算计了彭年。
纵然是为了兵权,进而可以说是为了大晋。但是对于彭家来说,宁芝确实起了坏作用。
可彭玉该看清楚的是自己的本事。
她满腔恨意的去了西羌,却万万不曾想到,于野焰当年一见宁芝误终身,与王妃裴氏生了嫡子之后,连后院都不进了。
跟着郡主陪嫁的四个侍妾里,就只有一个侍寝过。
彭玉多年来虽然熬出了一个夫人的身份,可是只是身份。她并没有被于野焰招寝过。
致死,也还是个清白之身。
彭玉有时候会后悔,她站在自己的寝殿里,看着西羌皇宫的景色。
这与大晋完全不同的景物,叫她看的很是迷惘。
一辈子,竟是不知道到底为什么活着。她如今是锦衣玉食,因为于野焰没几个妃子,所以不曾亏待她们。
王后裴氏更是不曾克扣她们什么。
王后守着王太子,日子过的很是滋润。
有时候,彭玉会想,难道王后就甘心吗?
可是显然,全世界都是甘心的,只有她意难平。
后来,她听闻宁芝居然做了女帝,听闻大晋一天一天的强盛了起来。
彭玉这样的人,这样的性子,不管做什么,都要在心里琢磨很久。
就不是个开阔的心胸,多年不得志,自然郁郁。
可是异国他乡,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当然,就算是有,她也是不会信任的。
三十四岁的时候,染上了病,总是夜里心绞痛。
于野焰得知她生病,人也没来,但是叫御医尽心治疗。
王后也送来补品,吩咐了御医好好伺候。
凭良心说,作为一个从未侍寝过的夫人,彭玉过的不错。
该她这个身份有的,她其实都没有缺少过。可是她心里始终放不开。
一开始是仇恨,后来就是于野焰。
要说喜欢,也不是。可她就是觉得,不该过这样的日子。
可要说叫她主动去争取,她却又觉得她出身世家,本不该是这样的做派。
可于野焰心里有人,怎么会留意一个后宫中的夫人?
到了最后,也不是仇恨,也不是不甘了,而是成了执念。
彭玉不断的暗示自己,这一辈子不该过的这么憋屈,她本不该是这样的。
可世间人千万,谁不是在滚滚红尘中打滚过的?
谁又能一帆风顺?家夸了,人散了,只要活着,谁能不努力?
就连过去一贯不懂事的彭筱都懂事了,知道放下一切好好生活。
可是彭玉却始终困在自己的执念中放不开。
有时候,人自苦就是害了自己。
彭玉的病越来越严重,可御医却也没什么法子,叫她放宽心,她面上应着,心里却因为病痛更加烦闷了起来。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两年,终于在她三十六岁这一年的冬天的某个夜里,安静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谁也不知道她最后的时间里想的是她和她妹妹的十几岁。
是那一次,韩家的牡丹会,她们姐妹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参加。
那时候,爹娘还在,哥哥们还是将军,妹妹是二殿下定下来的侧妃。
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时候。
哪怕是看着叫她恨了很多年的宁芝,都是那般年轻美丽的样子。
她的生命停止的时候,就在这般虚幻的梦境中。
彭玉死了。
于野焰按照夫人的礼仪给了她应有的哀荣。她的葬礼也算是规矩十足。
一个月后,消息传回了临京城。
临京城里,还有彭家人,正是彭战和彭克。
彭克这么多年来,都是好一阵,坏一阵的。
如今年纪大了,身子也就渐渐不大行了,虽然脑子倒是比过去清楚,至少认识人。
彭战收到了彭玉过世的消息之后,就没跟彭克说。
但是他与彭克如今也是相依为命,彭克居然看出来不对劲了。
几年前,彭筱来过一封信,简单告诉他们她活着,过得好。却也没有要继续来往的意思。
彭克就以为是彭筱出事了。
他也一把年纪了,再不是当年那个不知好歹的人,过了这些年,他也知道兄弟姐妹的亲近了。
“是不是二丫头不好了?”虽然精神上受创,可是彭家就算是散了之后,也没过过那种吃穿不济的日子。
彭克以为,彭筱嫁了个百姓,那肯定是吃穿都成问题的。
彭战见他瞎猜,本不想说,架不住彭克反复问。
最后还是说了,是彭玉死了。
彭克愣了许久:“我总觉得,我们一直挺偏心的。两个妹妹都是亲的,我们似乎因为玉儿懂事,就总是偏心筱儿。”
彭战没说话。
是的,不仅是他们,甚至是爹娘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因为玉儿更懂事,好像不需要人操心,所以他们少有的关怀都给了筱儿。
“人都没了,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呢。”彭克摇头:“日后就你我了。”
彭战始终没说话,不管多内疚都没用,妹妹去了。
他们始终不知道彭玉这十几年过的什么日子,也许……还不错吧。至少她是西羌王的夫人。
彭玉已经去了,他们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