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秋叶血流的多又快,已经是气若游丝了。
真心求死,并没有摆花架子,她皱着眉头却笑了:“夫君……就算你心里……有旁人,最后……还是……还是我要与你一起走了。”
“唉……你呀……”韩佩齐抱住她,然后在她耳边低声:“你呀,怎么就那么傻?我心里是有过人,你也知道是谁,人家如今是女帝了。”
他苦笑:“不过,就算我心里有又如何?不过是心里有个影子。可这十来年,与我在一起的是你,你怎么就总是觉得我心里没有你呢?”
“傻秋叶,你给我生孩子,陪伴我,一心一意只有我,我都看得见。所以不要遗憾,就算是如今叫我选,我还是选你。你不必跟谁比,你很好。”
“真的……真的吗?”贺秋叶眼睛已经看不清了,那是大量失血的后果。
她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嘴角的笑意却还在。
“真的,安心去吧,我会求殿下,将我们埋在一起。不回劳什子韩家,就你和我,下辈子我们在一起。我娶你,从头到尾只有你好不好?”韩佩齐眼泪落下来,他看着怀里女人渐渐失去体温,甚至血都流的少了。
那是已经要流干了……
“好……”
贺秋叶最后说了两个字的时候,已经没了声音。
不过韩佩齐还是看出来了,她叫了一声夫君。
夫君……
多好的称呼,这傻女人从头到尾都对他情根深种。
“求殿下宽恕,将我们埋在一起,不必回韩家了,也不必立碑。”韩佩齐抬头看裴珩。
“好。我应了你。”裴珩看着韩佩齐:“你也不必遗憾,至少你们夫妻真情实意。”
“是啊,是真情实意。我后悔很多事,但是不后悔有她。”韩佩齐笑着,怀里的女人还没彻底断气,但是也快了。
既然不能活,死在一起也好。
“希望殿下与陛下,也一辈子都好好的,真情实意,永不分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好,你这番祝福,本殿收下了。”裴珩叹口气:“将我的佩剑给他。”
陈奉应了一声,亲自将裴珩的佩剑接了递给了韩佩齐。
韩佩齐单手接了,笑了笑:“多谢殿下了。”
这是被高看了一眼。
他单手将剑拔出来,又低头看了看贺秋叶:“为夫来了。”
然后就对着自己的脖子狠狠一划。
裴珩的佩剑,自然是好剑。就算是不能削铁如泥,却也锋利无比。
剑划破了动脉,韩佩齐的血冒出来很远。
他低头,将怀里的女人抱紧。然后就没有再动过。
两个人的血将一片黄土地全部染成了褐色。
冬日的西北很冷,午时的阳光照下来的时候,却有融融的暖意。
那两个人就这么抱在一起,两个人的衣裳都已经被血水染的变了色。
不知过了多久,裴珩开口:“好好洗漱收殓起来。既然他不想回祖坟了,就带回盛京吧。找个好地方埋了,叫他们的儿子亲自操持。”
韩家根也在盛京,就算是不想回祖坟,回乡总是可以的。
韩复十多岁了,他其实懂很多事。
得知爹娘都死了,哭过之后就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
裴珩叫他跟着回盛京,他就亲自给爹娘扶灵回了盛京。
他不是不恨,只是知道爹娘费尽苦心不许他报仇是为什么,所以这恨意也只能压住。
韩佩齐小时候在那样的环境长大,却意外的将自己的儿子教导的很好,很正直。
所以韩复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爹这样……除非能夺了皇位,否则必死无疑。
十二月初六这一天,裴珩回了盛京。
多数官员迎接。
皇宫里,宁芝见了裴珩就扑过去了:“夫君!”
裴珩笑了笑,他如今对夫君这个称呼十分感触。
“没瘦,好好吃饭了?”裴珩抱着宁芝。
他一直担心芝芝因为宁十的事难过,见她精神还好,也安心了不少。
“你担心我啊,我没事。”宁芝笑了笑:“宁十是我害的,可事到如今。我就算是再难过,也晚了。”
这件事,势必一辈子都要叫她愧疚,可是……人都那样了,愧疚又有什么用呢?
“你那时候还小。”裴珩摸她的头。
宁芝没说话,她想不是小。毕竟她有个不一样的灵魂。
那时候一来是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二来是还不知道塔族奴隶的苦楚。三来……就是对这里的归属感还是弱了点。
不管是哪一个,都将一个好姑娘害了一辈子。
“我如今,越来越理解贺秋云了。她那些年,也吃了太多苦。”宁芝轻声。
“贺秋叶也死了。自尽的。”裴珩轻轻摇头,这姐妹俩也是……苦。
“我知道,韩佩齐……也算有情义了。”宁芝笑了笑:“说起来,除了裴霖,其余这些人,倒是都不错。”
宋清明当年也是对自己妻儿有情义,莫汗蒙甚至也愿意护持卞后。保护了狄述。
如今的韩佩齐更是不错。
一对比,也就是那裴霖真心是个恶心的东西。
“提他做什么?裴氏就不该有他那么个东西。”裴珩冷笑,显然是也恶心到了。
“哎……”宁芝往后靠在椅子里:“不提了,你回来了就可以准备过年了。这一个月里,好多……”
“爹!”
宁芝话没说完,就听见咩咩的声音了……
两口子对视一眼,都有点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