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霖大婚这一日,姒婳喝的酩酊大醉。
她独自一人,在练舞房里跳舞,直到自己没有一丝力气,就继续喝酒。
并不会哭,只是笑,笑的凄凉,笑的无奈。
莫邪进来之后,就见她抱着酒坛子坐在那,落魄又可怜。
“我说你还真是蠢。这么糟蹋自己就能换来他来看你一眼?说起来,多久没见他了?”莫邪抱着手,坐在她面前。
虽然是一副粗使丫头的打扮,又貌不惊人,可是莫邪身上有种气质,叫人觉得不敢小觑。
当然,平时她藏着,倒也没人看得出。
只有她和姒婳的时候,她才懒得藏着。
“你是不是一直都瞧不起我呢?其实你又是什么呢?”姒婳是动不了,可是脑子其实很清醒:“也是,不管你是粗使丫头,还是殿下的人,都是清白的。你自然是可以瞧不起我。”
“哟,难得你还知道我是瞧不起你?”莫邪席地而坐:“你也别跟我说你的悲惨。这天底下沦落风尘的人多了去了。我可没都瞧不起。”
“那是为什么?你喜欢殿下?”姒婳歪头,困惑的问。
“且。”莫邪不屑嗤笑:“这就是我看不起你的点了。你以为,你看上的骨头,天底下的人都喜欢?我跟你说吧,狗才喜欢骨头呢。”
姒婳皱眉,但是没有反驳:“那你为什么跟着他?”
“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想过的好,要是跟着他他以后真能……那我也能拿到我要的,多好?”莫邪邪恶一笑:“不过,我现在越来越没信心了呢。”
“为什么?他那么厉害……”姒婳又问。
“厉害?”莫邪摇头,从她手里抢走酒坛子,自己喝了几口:“倒是好酒,你也总算没把自己亏待到底啊。”
“你也不看他对手是谁,厉害么?从什么都没有到今日是厉害了。可惜他堂堂一个皇族,用这样的计量能夺位?你听过那个夺位的是用女人的色相取胜的?”莫邪鄙夷一笑:“再说你,罢了,再加上那安氏。你们两个绑做一堆,再加上他那两个侍妾吧!能有一个比那宁芝强?”
姒婳张嘴,却无法反驳。
怎么能比呢……根本比不起。
“崇州他倒是有些势力,且不说那南启是个老狐狸。就算是个肯忠心的,那点人够么?”以前也许还能一搏,如今……
“那你怎么还没走?”姒婳迟疑了一下,还是问。
“我怕什么?到了该走的时候自然是要走的。”莫邪又喝了一口酒,然后坏笑:“你说我长得这么不好看,咱们这位殿下还有心要睡我。这是为什么?”
姒婳一滞,只能摇头。
“想不通啊,那就慢慢想吧。姒婳,你要记得,你的价值是容貌,可是你最不值钱的也是容貌。但是,你唯一能自救的,却还是容貌。”莫邪说着,起身将酒坛子拿走了。
身后,姒婳靠着柱子看着莫邪潇洒远去。
她想,她似乎懂了。
可是,又似乎不懂。
殿下想和莫邪……还能是为什么呢?莫邪那一身功夫吧?或者是莫邪的本事?
所以,殿下也怕莫邪不肯忠心?收用了之后,她就肯忠心了么?
姒婳都不必问,就知道莫邪不可能被收用的……
姒婳慢慢扶着柱子起身,喃喃着什么。
直到抱琴来将她送回屋里,她都没有再说什么话。
只是想,此时此刻,殿下正与安氏被翻红浪吧?
她不曾见过孤山候府的嫡出六姑娘,可想来,也该是个佳人。
是,孤山候府是破落了,可是再是破落,难道还比不得她这个风尘女子么?
她能给殿下什么呢?
容貌啊……
最值钱?最不值钱……
临睡着前,姒婳笑了一会,似乎是自嘲吧,反正她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觉得真不值得,这一辈子,不知道图什么。
其实女人哪里是傻啊,不傻的,只是擅长骗自己罢了。
她笑过之后,眼泪顺着眼角落下,落进了枕头里。
感觉到了冷意,她没有动,只是闭眼。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的睡着。梦里也许还是美好的,可惜……醒来的时候,还是会痛。
莫邪提着那半坛子酒出去,就上了房顶。
因为是装粗使丫头,所以总不能随便找地方。
她坐在屋顶上,一口一口喝着,心里漫无目的的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想着想着,就嗤笑起来。
先是随意一笑,然后就觉得这芸芸众生真是太有意思了些。
然后就开始哈哈笑。
在这灯红酒绿的青楼屋顶上,看着下面做戏的妓子们以及丑态百出的男人们,她笑的肆意洒脱。
便是原本不好看的脸,也带着叫人觉得炫目的神采。
然后伸出手,将手指对着,弯成圆圈,一个个的看着下面的人。
轻轻摇头:“这红男绿女的,有什么意思?真想厮守,也找个砍柴打猎的去呀。找个野心大的,能有什么好日子?”
心里想,姒婳真是蠢的可以。
就算是她的殿下最后能夺得皇位,又怎么会留着她这条命?知道了那么多事,怎么会活?
便是真的没杀了她,当了皇帝的人,后宫佳丽三千,姒婳凭什么争?
她可不小了。
“怎么就敢与这样的男人谈珍惜你呢……”莫邪又喝了一口酒。
然后往后一躺,看着漫天的星斗翘起一只脚,搭在另一条腿上,慢悠悠的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