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怎样英明神武的君王,都难以逃脱世间的规律。生老病死,威权与yù_wàng,还有随着丰功伟绩逐渐衍生的控制一切想法。
人终究不是神,想要一直正确,很难,就算是皇帝也不行。坐在那个位置太久了,目光和心灵逐渐生锈、麻木、腐朽刚愎自负唯吾独尊就这样应运而生。从古至今,帝王晚年都是昏招迭出,好像没有什么例外。
“当今天子已经在位三十年了董师博览群书洞察世间道理,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房间里很安静,简单原木几案后,几人对坐。午后的阳光洒满这片空间,有小小的流萤飞舞,茶香充盈,年轻的侯爷亲自斟茶,如此随意品评皇帝的话说出口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并没有丝毫隐晦。
能够被他称为董师的人,自然非同小可。轻轻呷了一口茶品尝过后,眉头舒展开来,似乎很是享受这种滋味。名叫董仲舒的长安学院首席大祭酒,默默的叹了口气。
“自三王以下,几千年来,王朝更迭不可胜数。元侯想要表达的道理,老夫自然略知一二只不过,这样的事太过重大,身为臣子的,难道真的可以从中做些什么元侯切记,想要做事,先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才是至关重要的啊”
董仲舒已经头发花白了。在听到长安发生的事情后,不辞辛苦,一路而来,所为者,不过就是想要来问问在他心中一直视为忘年交的这个年轻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会儿身处这静室里的人并不多,只有四个人。元召,董仲舒,早就来到长安的主父偃,还有另外一个老者,赫然就是被元召叩情皇帝赦免之后一直没有出现在世人眼前的赵禹。
可能现在他们还不会意识到,就在这个平常秋日午后,这一场属于私人性质的谈话,从中透露出的一些治国理念和律法范畴,在不久的将来,会逐渐成为左右这个越来越强盛帝国的权力框架。而在后世的所有评价中,都把这次谈话,当做了一次里程碑式的记载。
而这一切,现在当然还无人预知。长安城中,朝廷内外,甚至天下郡县,都震惊在刚刚发生的巨大波澜中,大多数人暂时还无暇考虑其他。
董仲舒的担心当然不无道理。其他两人对此也是满怀忧虑。毕竟,这次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也太重大了。所有认同于这位侯爷的人,在震惊之余,都有些不太明白,他怎么会一改从前的温和渐进,忽然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来解决掉这一大批的敌人和对手的。
面对着他们疑虑的目光,元召依然风轻云淡。大多数的麻烦已经圆满解决,虽然早就在他的预料中,有把握不会出什么意外。但解决的如此顺利,没有造成大规模的流血,还是让他感到很欣慰。
“呵呵,董师不必顾虑太多,我自有分寸。三位先师在各自的领域,都足以称得上是出类拔萃的扛鼎人物了。在以后的日子里,要好好保重身体,说不定会大力借重,发挥出你们的余热啊”
元召依次对三人致意,茶盏之间的袅袅余香,扑入鼻端,令人心旷神怡。虽然不能尽去烦忧,却可以洗涤心境,精神一振。
赵禹和主父偃差不多年纪,却比董仲舒还小了几岁。但相比起来,因为经受过牢狱之灾,他的身体状况比起另外两个人来,大为不如。这些年来,元召给他特制配方,在饮食方面细心调理,好转了许多。他之所以从长乐塬来到长安,是因为元召需要他的帮助。
“元侯,董祭酒的嘱咐,你可不要不放在心上啊老夫早些年身为廷尉,见识过无数权谋诡计的阴暗。唉这其中的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更何况,这次是在皇帝陛下不在的情况下行事,凶险之处,不得不防啊”
作为这方面的“专家级”人物,他所考虑的,要更深一层。其实在他内心深处,是极为不赞成元召如此激进的。皇帝是个怎样的人,从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早已经能够看清楚。这样一个想把天下权力都牢牢掌握在手中的君王,岂能任凭一个做臣子的从中染指半分呢不要说是元召了,就算是他自己亲自确立的太子,恐怕都不行。
三人之中,沉默不语的唯有主父偃。他与元召相交多年,虽然不在朝堂,但为了元召的利益筹划,却对其中的形势了若指掌。而他更是深深知道元召的性格,这位侯爷一旦认准的事,就很难有人能够改变。更何况,主父偃对他有极大的信心。
平生所知所闻,能够出手如迅雷,无往而不利者,仅此一人而已
秋风劲起,有黄叶开始飘零。想必不久之后,落满长安,另有一番气像。元召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脸上的神情,显得格外明亮自信。
“几位可知道,现在天下形势为何”
他这句话问的有些笼统。主父偃低头喝茶,微笑不语。董仲舒和赵禹对视一眼,表示有些疑惑。
“元侯,老夫虽然在长安学院的这几年专心治学,已经很少出来。但也知道,如今我大汉帝国四海升平,市井繁荣,百姓安居乐业。称为盛世,亦不为过矣更有汉家儿郎开疆扩土四处征伐,铁蹄到处,无论强弱尽皆俯首这等气象,几百年来罕有听闻啊哈哈哈”
身为华夏后裔,无论是谁,说起国家的强盛,都当浮一大白。振奋之处,这位曾经经历过烽火战乱的天下学术宗师,也忍不住慷慨激昂,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他如此说,主父偃和赵禹也被其情绪所感染,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