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别院,安静的如夜晚的寺庙,连一个下人也不见,但是十八能感觉到,周围又打量的暗卫。
推门而入,一青袍男子背身负手而立,听见门响,缓缓转身。
宫凌俊先于十八入门,男子看了宫凌俊一眼,微微笑着“四皇子!”,随即将目光转向十八身上,在看到她的容貌时,微微一怔,却是久经官场之人,很快敛了神色。
他将目光从十八脸上缓缓移向她身上,之后是她手中绞着的手帕。
“暖儿!”林永霖终究是淡然不了了,微颤着双唇,眼眶微红“暖儿!”,他又唤了一声。
十八一双眸子冷清地看着林永霖,淡然而冷漠,不作回应。
“暖儿……我是爹爹啊!”林永霖带着哭腔道。
宫凌俊怔了,惊讶地看着林永霖,转而看看十八,他虽早有猜测,但是猜测与当面知道事实,却是截然不同的。
似乎并不介意,也不在意宫凌俊知道自己的身世,十八嘴角勾出一抹冷笑,爹爹?她长了十九年将近二十载,从来不知道有爹娘,有家人,哦对,除却那个温柔的人外。
见十八依旧不作答,脸上依旧是冷清的神色,眸光却冷得如冰寒之箭。
十八勾唇一笑“爹爹?”,说着,向林永霖走了两步,“我可不记得,我何时有个爹爹!”
林永霖身子一震,面露痛色,看着十八。
“林安侯,哦不,安国侯,可莫要错认女儿,身为太子妃的林微晚,才是侯爷的女儿!”
林永霖又是一震,趔趄着步子,向后踉跄一步。
十八心下一紧,想要上前去扶,眉目颤了颤,却终究是无动于衷,她使劲眨了眨眼睛,酸涩,很酸涩,她猛然一个转身,背朝林永霖而站。
宫凌俊上前一步,扶住了将倒的林永霖,“侯爷保重身子!”
“多谢四皇子!”林永霖冲宫凌俊扯出一抹感激的笑,收回目光时,眸光又定在了十八身上。
良久,他长叹一声“哎~”
“你不认我,我不怪你!”
十八心下冷笑,双手紧握成全,紧紧咬着下唇,不怪?他竟然说怪她?他有资格怪她吗?从一出生便被抛弃的弃女,他竟然说不怪她,他有什么资格说不怪?最终,受害的是她啊。
十八猛然转身,狠狠瞪住林永霖,双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一言不发。
很快,她收回目光,扯出一抹明媚的笑“侯爷似乎说错了,您是当今侯爷,位高权重,我只是一介流民孤女,当不起您的怨怪!”
话毕,她却抬步向外走去。
宫凌俊眸子一冷,紧步上前,扣住了十八的手腕。
十八微微一扯,扯不开,她冷冷抬眸瞪住宫凌俊,语气比眸光更冷地开口道“放开!”,她的眸子泛红,眼眶里噙着泪水,却瞪大双目,不让泪水流下来。
宫凌俊叹了一口气,放开了她,低声道“你忘了此行的目的?”
十八一怔。
“或者,忍着,先忘记私怨,要吗,噙着你心中的愤恨,就此离去!”
十八咬牙看着宫凌俊,眸子温和了一些。
是啊,她今日来见他,是携目的而来,她得忍着,她知道,就凭这些年林永霖对她的亏欠和惭愧之心,也会答应自己的。
早在太子府,她便当着林微晚的面说过,她不姓宫凌不姓容,她姓林,是啊,她姓林,她是林家的女儿,在外漂泊额将近二十载,府浮萍,若非有深仇大恨在身,她根本不会见他,根本不稀罕林这个姓氏。
十八狠狠一眯眼,长舒一口气,再睁眼时,眸光中出了清寒还是清寒,找不出一丝温度,就连平日里眼中含着的俏皮之气,也敛了去。
看着这样的十八,宫凌俊又是一怔,她擅长伪装,太擅长伪装了,但是这样的她,他是第一次见,他见过她嬉皮笑脸的模样,见过她怒意横生的模样,见过她娇嗔的模样,也见过她假扮温柔的模样,唯独这个模样,他是头一次见。
他分不清楚,从进门到现在,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但是他确定,他不喜欢现在冷寒如冰的她,很不喜欢。
他想了想,自己不也是如此吗,为何他会心中反感这样的冰寒之气呢?或许是因为那是一种伪装吧。
他收回思绪,低头与十八对视一眼,轻轻出声“嗯?”
十八嘴角微扯,笑的凉寒,“若非逼不得已,我还真不希望听到这个名字!”
姐姐当时告诉她,她们出生在三月风雪春尚寒时,乍暖还寒,是以,为她们取名微涵,“涵”与“寒”是谐音,她叫林微暖,暖儿。
这个名字,她是十三岁那年,在甘宝寺寻大师求签时,从她嘴里得知的,那是的林微涵,一身鹅黄罩纱罗裙,三千青丝如泼墨一般批泻在脑后,带着碧色的步摇,纯色的细碎绢花,面部一张纯白丝帕遮着半张脸。
那样的女子,立在三月的风中,袅袅娜娜,却看起来弱不禁风……
十八摇摇头,找回思绪,看着宫凌俊道“你去说!”
“来之前早已说了!”宫凌俊温声道,说着,看向林永霖。
十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恰好与林永霖殷切看向自己的目光撞在一处。
不知为何,那样沉痛的眸光,让十八心下如被细针扎了一下,隐隐作痛,却又闷闷的。
她第一次,在与人对视时,促狭地垂下了眸子。
过了半晌,十八深呼吸一口气,再抬眸时,已经是方才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