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北城门的城楼上。
漆黑的夜色下,莫惜朝负手而立,目光盯着远处的黑暗。
他身边站着刘七,两人相顾沉默。
他们已经在这里站了整整一夜,该说的话都已经说清楚了。等天亮之后,将有关穆烦多的事情呈报给新武皇帝,然后再经玄衣内部审核,将一些真相隐瞒下来,接着再昭告天下,彻底为刘明远一家平反。最后,便是又一轮的血洗官场。
该斩杀的斩杀,该发配的发配,该报仇的报仇,这便是有关此案最后的结果了。
此时,已是四更天,圆月早已不见,黑黑的夜色下清凉的风许许吹着。天快亮了,但却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突兀的,城郊以北极远的地方骤然间爆发出一团醒目的亮光,一闪而没。
莫惜朝看到那团光后,长长的舒了口气,紧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突然间松懈了下来,这让他有种虚脱的感觉,嘴角勾出一抹微笑,道:“夜了,回吧。”
“嗯。”刘七点头。
两人转身,跃下城楼,返回京城。
……
无名荒山轰然坍塌,暗夜下,闪烁出极为刺目光线。
以东三里外,一阵气浪拍来,卷起的烈风将李乐空袖的大风衣吹的烈烈作响。
他的身后,一千一百多名损虎众面对这样的气浪岿然不动。
烈风,沙石,被吹斜的树木,以及沉默的人群,在这一刻勾成了一副奇异的画面。
新武皇帝的衣袂亦在随风飘摆,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红了他的眼睛。
他喃喃着,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父皇,这样的陪葬品,您还满意吗?”
而这一刻,东方卓感觉自己全身的力量都抽空了,腿也有些发软,颤着声道:“至……至尊爷,大督帅,成了,成了,那样的杀阵,他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来……”
新武皇帝握紧了拳头,气浪停下后,他轻轻的吐了口气:“是啊,成了。”
接着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快留出来了,排着李乐的肩膀道:“知安,好计啊!他们全军覆没,朕终于给列祖列宗扬眉吐气了。”
说到这里,他颤抖的声音中带着郑重,沉声道:“知安,朕谢谢你。朕此生有你这般至交,何其幸也。你是我朱孝颖一辈子的朋友!”
而李乐却摇了摇头,道:“至尊抬爱了,大商历代聪明人无数,这样的方法他们不可能想不到,只是没有人敢去做而已。一来,是因为这样做不管怎么说,都是对先帝遗体的亵渎,就算有人提出来,历代帝王也不全采纳。”
“第二,则是顾虑那些鬼的报复,‘神英之变’,历历在目,由不得先辈们不小心。若是再来那么一次,恐怕大商会危如累卵,社稷不保。而我之所以敢这么干,是因为我吃透了那些鬼的心思,他们只是将这当成一次‘游戏’。”
“只要皇位更迭不发生变化,没有神宗禅让英宗的突发事件发生,那么,就算来的这些鬼全死光,那个天尊都不会再意。抢夺历代先皇的遗脱,虽说是他们的首要目标,但有了铁中棠散飞烈宗骨灰的事件为佐证,我便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于是我便想,他们虽然很重视历代先帝的遗脱,但少那么一两个似乎也没什么打紧,毕竟烈宗之后也再没有发生过‘举世攻商’的事情。说白了,其实我只是在赌而已,赌一个自己也不确定的事情。”
“是不是赌对了,这很难说,目前还没有定论。说真的,我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也非常不喜欢赌博,对赌这种靠运气的事情,只有岳永兴那种狭隘的人才能做出来,这让我感到很不舒服,因为心里没底。唉……这事啊,也就你敢同意。我是该说你傻呢?也是该夸你大胸怀呢?”
新武皇帝呵呵笑道:“未来怎样,那是以后的事情,至少此时朕心里舒坦,快意!若再出现‘举世攻商’的局面,朕应着便是,怕他何来?再说了,若真发生那样的事情,以英宗朝来看,他们也要筹备好几年的,还是各国轮翻上阵。”
“有这个空当,朕的玄衣怕是已经完成稽查天下了,那时国力凝聚,朕要钱有钱,要兵有兵,要民心有民心,要军心有军心,举一国凝聚之力,与世间战上一场又如何?我大商版图自烈宗出塞北之后,也该扩大了。朕倒是想借一借这股风,成就朕‘新武大帝’的名头!”
他这话说的铿锵有力,蔑视天下的感觉犹然而升。
而李乐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听到他说‘要钱有钱’的时候,就感觉到苦恼无比,压低了声道:“不说以后的事情不说了,就说眼前,为了将这些家伙全数留下来,就为了看这阵光,吹这阵风,近一千万两银子没了。这还是不雇佣劳力,只用那三万多被逮捕的囚犯免费使用的情况下,要不然花的银子更多。所以说,至尊啊,内库或是国库能不能把这笔损给玄衣失补上?”
新武皇帝哼的冷笑一声:“当初你不是说三四百万两就能搞定吗?怎么现在又变成一千万两了?”
李乐咬着牙,低声道:“搞清楚,是你说不能引起太大动静的。要是按照原来的方案,直接在地底下埋几万斤火药,他们照样一个都活不了。可那样一来,恐怕就会引起京城左近一场中等的地龙翻身,你又刚登基,让好事者再说一句至尊无道,宠幸奸佞,纵容玄衣,倒行逆施,那以后还混不混了?”
“又要动不大,又要杀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