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歌望着那个伤心哭泣的许大娘缓缓地被几个中年人扶出了饭馆,马上对司徒缪人使了个颜色,便对陶紫衣她们说道:“你们待会先找家客栈打尖,老规矩,在栏杆上绑上红绳,我稍后再去找你们。”说罢两人便跟出了饭馆。
那些中年人和许大娘唏嘘了一阵,许大娘便颤颤巍巍地往城楼皇榜张贴处走去了。那城楼前其中一个公告栏前围了黑压压的一群男人,有好些人都是一脸悲伤甚至痛苦出声的,有一些则是面无表情,等不到消息已经有些麻木了,看来这些应该就是丢失的女子家中的亲人了。
不少穿着奇装异服的人都围在了榜前,有些带着佩剑,有些提着大刀,有些竟然直接穿了捕快的衣服来了,所有人都在认真细读着上头的悬赏,大致内容和司徒缪人说得无差。随歌并没有打算围上去看,反倒走到了那些被害者亲人堆里。
司徒缪人跟在她的身后,并有意无意地为她隔开了那些碰撞过来的人。两人在这站了许久,从未开口,却听到了不少的信息。那些被害者亲人们似乎把所有的希冀都放在了来抓悬赏的人身上,没遇见一个就向他们诉说自家姑娘的特征,有些还详细地说了这些姑娘的爱好以及当日的行踪。其中,刚刚在饭馆听到的张员外的女儿的信息是最多的,张员外毕竟是个暴发户,派了好些家丁和丫鬟守在此处,每见一个来看皇榜的人便把所有信息全盘托出,无异于撒网捞鱼,就指望着那些人听详细些,能尽快把女孩找回来。
随歌很欣赏这些人的做法,主动向警察说明失踪人员的详细信息,这对于找回失踪人员是有很大好处的。不过这些人说的信息随歌都在宗卷上看到了,官府查到的资料毕竟是要多些,还能一个个详细审讯。因此两人在这站了许久,也没有太大的收获。
那些失踪的姑娘们除了年龄相仿,失踪的地点,日期,以及她们的外型、爱好全部都无共同点,嫌疑犯的范围太广,谁都有可能,找起来真的不容易。
随歌的视线落在了因为炎热坐在了城楼阴影下的许大娘的身上,径直地向着她走过去。
“大娘,我适才在饭馆里听您说起您的孙女儿也失踪了,您能否和我详细地说说你孙女儿的事?”随歌刚才留意到她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她孙女失踪的时间相对较短,亲人记忆的信息更为清晰,许多细节都还能想起。
许大娘见问她的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公子,后头还跟着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又见两人一身劲装,就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泪眼婆娑地抓着随歌的手,干裂的嘴唇蠕动了好一阵,才问道:“你是捕快吗?”
随歌点点头,回握她的手,轻轻捏了捏,试图给她更多的信心,说道:“我是。我也曾经破过不少案子,希望能帮到大娘您。”
许大娘全程一直抓着随歌的手,直到回忆完后才松开来,在司徒缪人的搀扶下这才往那些在阴影下纳凉的受害者家属堆的方向走去。司徒缪人抓起随歌的手,便发现她的手腕上是一圈明显的抓痕。
司徒缪人皱着眉,问道:“疼吗?”
随歌摇摇头,抽回自己的手,“不疼,能理解。”
随歌和司徒缪人打算分开四处再问问人,看能否多找到些案宗没有的信息。
许大娘说了许多,从她孙女汤圆圆的喜好到性子,事无巨细全数都说了。汤圆圆平日待人友好,性格直爽,十里八方的乡亲都喜欢她。婆孙两人平日会养些鸡鸭,以卖鸡蛋鸭蛋和偶尔做的女红鞋垫为生。八日前汤圆圆拿着一篮子鸡蛋和鞋垫去集市,临出门前还和许大娘笑着说要带集市上的烧饼回来给许大娘吃,哪知一直到日暮西斜都未回来。许大娘忙去找村里的屠户,屠户却说未时以后便没见汤圆圆在自己的摊位上了,屠户还记得未时街东那边有几个紫光寺的和尚来化缘,他还记得当时汤圆圆拿了好几个鸡蛋过去给和尚来着。再后来,所有小摊户都收摊了,也没见汤圆圆的影踪,连同她的那些鸡蛋和鞋垫都不见了踪影。村里的人这才带许大娘去衙门报了案。
随歌望着那些百态的家属,心里忽然涌上了一丝烦躁。她好像漏掉了什么信息,究竟是什么呢?
随歌往人群里走去,这城楼附近的人流不亚于集市,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这一路上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直接撞上了随歌的肩膀。如今随歌一派青年男子的装扮,那些冲着赏金来的壮汉本就不喜欢与人分一杯羹,这是竞争,因此见到她瘦瘦弱弱毫不壮实的样,丝毫没有避让,倒是发了狠劲地撞上去,事后还咧着欺负人后的奸笑。随歌原本不想生事,拧着眉便想避开,哪知有好几个粗鄙的壮汉就是看不惯随歌清秀的模样,见那街上姑娘们见到她都眉目传情的样子更是不爽快,找茬似的又往她这边来。
随歌叹了口气,正欲暗中还手,却只来得及见一团黑影从头上落下,自己便入了一个人的怀里。这人一身戎装,胸膛宽大结实,臂膀柔而有力,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股随歌熟悉的气息。
抬头,两人眉目相对,各自的眸中都倒映着对方的脸。
随歌觉得心头莫名一热,出口的话却是轻轻的,“季……啊四。”
季离人听她这称呼,沉沉地笑了出声,胸膛随着他的笑微微起伏,“季啊四,这名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