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同庆林说了甚麽?”
田姜微怔愣,才想起他所问是何事,看沈二爷神情,依旧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遂老实交待:”你诫训他后,大嫂子心里难过,又被母亲说了几句,我看着不忍,劝慰庆林需得萤窗苦读,若能成至贤至洁者,便不再受外力所控,得身心自在。“
沈泽棠下颌抵在她肩上,轻咬一缕馨香发丝,嗓音不同以往柔和,沉沉道:“庆林天资愚钝,即使能吃得苦中苦,仕途也难有建树,其他子弟都还尚小,偶而拷问学识,亦无能撑起沈氏门楣之辈。我年纪不小了,十数年后终将廉颇老矣,也会有心无力的........。“
田姜听得心底发酸,吴嬷嬷提过,大房只余孤儿寡母;三房老爷远在蜀地做官,音信飘渺;五房老爷经营一处茶庄,半死不活的,这沈府上下几百口的吃穿用度,皆主傍沈二爷俸禄支撑过活,莫看他现今位高权重怎生的风光,旦得朝堂失势,官威殒落,这沈府或许就会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俗语,落个凄凉残败的境地。
明了沈二爷身负的家国重任,田姜忍不住去握他的手,嗓音潮呼呼地:”十数年后二爷正值大衍之年,还年轻着呢,不许说这些丧气话。“
沈泽棠嗯了一声,见田姜眼波潋滟,弄哭她可不是自己的本意,笑着亲亲她粉嫩的耳垂,说:“解吾及沈府困境需得九儿相帮才是。”
”二爷说怎麽个相帮法?“田姜认真的问,不会是......看中她嫁随来的十里红妆罢。
沈泽棠一本正经的:“你多诞吾的子嗣,个个人间龙凤,便是吾及沈氏一族的福祉。”
“.........。“田姜羞窘地瞪他,凝重的气氛瞬间被打散了。
沈泽棠忍着笑意,凑近去亲她泛红的颊腮。
明月照窗纱,人影恍恍,一只绿鹦鹉扑楞楞扇翅,立在红笼之上,首度感到形影相吊的寂寞。
忽听得门前帘子轻掀起又荡下,似有丫鬟要进却未进地响动。
田姜开始挣扎着欲起身,却被沈二爷一把按住,微蹙眉:”为何要躲?“前想拉她的手也是。
”不惯在人面前亲昵。“田姜咬着唇低道,没听得他回话,抬眼看他神情有些奇怪......这很奇怪吗?
沈泽棠顿了顿:“好!”他说,手也随之松开。
其实京城高门大户里夫妻,便是行房事,会让一两个丫鬟在旁伺候着。
他娶梦笙时也不惯,不懂她为何总让莺歌在帐前守着,一来二去终是心如明镜,加之公务缠身,渐渐就看得很淡。
翠梅进来说:“前院的沈指挥使来寻二老爷,有要事相禀。”
沈泽棠颌首,走前还是摸了摸田姜的脸儿,让她先睡不必等他回来。
田姜反倒松口气,又看了会《诗经》,才由着丫鬟伺候洗漱上床安寝,翠梅移灯下帘,轻手轻脚的离开。
铜炉里未曾燃香,只因窗外的桂香已盈透满室,四围很静谧,她拥紧褥子胡思乱想了会儿,终是抵不住昏沉的困意,阖眼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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獾木砼锢铮秦兴和田荣边吃茶边等候沈阁老,徐泾在旁做陪,他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自沈阁老两江巡察回京后,他俩隔三岔五便来沈府打听自家主子的下落,总是无功而返,正自绝望之际,这位名唤徐泾的人寻到他们,道沈阁老要娶妻摆百桌喜筵,望由他们来接“厨司”之事,给的工钱优厚不说,喜筵毕后还能面见沈阁老。
秦兴为探主子行踪,不曾多想就应承下来,喜筵烹煮的菜色很合众人胃口,待得结束后又接下几户官家的宴席,“盛昌馆”日后的生意显见的兴隆。
但他与田叔思绪却很沉重,沈阁老的特意招抚,必于主子的安危脱不了干系。
愈想愈觉心惊肉跳,看着窗外夜幕黑浓,更是如坐针毡。
恰听得一路官履足响,不多时即见沈阁老穿着石青团花茧绸直裰,不疾不徐由沈桓相陪而来。
秦兴田荣站起身作揖见礼,沈泽棠微微颌首,徐泾则指引他俩,随其后进了书房。
沈泽棠坐下边吃茶边打量秦兴,原不过是舜钰跟前长随,此时一身打扮,倒有些年轻掌柜的风度,再看田荣,膀阔肩实,显见武功深藏不露。
他将茶盏往桌案一顿,语气温和地问:”你们可是想打听冯舜钰的下落?“
秦兴上前恭敬的拱手:“我家主子随沈阁老两江历事,现您返京已数月,可我家主子至今音信全无,还请沈阁老明示,他现究竟在何处?”
“岂可如此无理!”沈桓粗声厉喝。
沈泽棠摆摆手,神情依旧沉稳,他道:“此次两江巡察,途中多番遭‘鹰天盟’劫杀,你家主子落入他手,刑部正在尽力搜捕,汝等耐心等待就是。”
秦田二人大惊失色,“盛昌馆”乃酒肆流动之所,茶余饭后消息很是灵通,自然对“鹰天盟”深有耳闻,知那帮亡命之徒暴力恣睢,但凡落入他们之手,终是死路一条。
秦兴双腿发软有些站不住,顿时怒从心头起,也顾不得尊卑礼仪,哑着嗓吼道:“我家主子生性平和,何曾与谁结过仇怨,定是成了沈阁老你的替死鬼,你赔他命来。”
田荣满面戾气,虽一言不发,手却握紧腰间短刀铜把,忽觉耳边风声凉起,三四身手矫捷的暗卫不知从何出,拦在桌案前面,目光紧盯他们一举一动,神情凝肃。
沈泽棠微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