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时间转瞬即逝,十几分钟后,那个小男孩收起手机,不屑地看我一眼,轻蔑地吐出两个字:“垃圾!”然后朗笑着扬长而去。
我颤抖着的双手轻轻退出《王者荣耀》的游戏界面,抬头去看日暮前高高的苍穹,羞愧和无奈让我涨红了双眼。
我默默地注视着天空,一动不动,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直到暮色四合,四周沉沉的黑了下来。
黑暗里,我悄悄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前面的水泥电线杆前,举起双拳,一下下打去,直到双手鲜血淋漓,我眼里竟流不出一滴泪水。
……
那是一个凄风苦雨的早晨,我缩在回家的长途汽车上,眼里,是前所未有的悲凉。
我叫陈洛明,是一个高中辍学后来到城市中拼搏的年轻人。
不是每一个辍学的孩子都不是好孩子,也不是每一个离开学校的学生都是不学无术的劣等生。相反,我是个学习非常优异的优等生。
我的家是我们村里最穷的,有时都吃不起粮食,等我上了高中,就要住校。各种费用接踵而至,而只会种地的父母亲哪里能承受这种开销,高中一年下来,债台高筑,父亲和母亲竟然都愁白了头。
我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学校,不顾所有人的劝阻。有我中学时的几个老师得知消息后,找去了我家,数落我的父亲,说这样太可惜了我。
父亲母亲其实是不愿我辍学的,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哪怕砸锅卖铁,也要供我上学。我说,谁说学问就只有在学校里才能获取的?我可以自学,可以报成人高考,可以参加自考啊!
在社会上的三年多时间里,我借老同学的课本,自己买资料,利用下班和节假日的时间,夜以继日地钻研和学习着。
我很喜欢曾经流传过的一句话——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把它走完!
我还买了许多文学类的书籍,因为在我的心里,有一个梦想,那就是能够成为一名真正的作家。
当所有的一切都在我心中所希望的方向缓步推进时,最让人沮丧的事情发生了。由于我用脑过度,加之生活单调乏味,我患上了“植物神经紊乱”病症。
这种在心理学上相当可怕的疾病,迅速击垮了我曾经所有的坚强,因为这种病就是从心理上开始蔓延的。
我曾跑了这座城市的好几家医院,真正确定了病情,许多医生都说这是慢病,要保持心情愉悦,多锻炼,才能慢慢恢复。所以,我只能选择回家养病。
收回思绪,我抬眼向车窗外面望去,只见乌云依然黑压压地笼罩着天际,如同我此刻的心情一般充满着阴霾。
下了长途汽车倒县里的小中巴,一路的颠簸使我虚弱的身体更加疲惫不堪。“植物神经紊乱”病症会影响消化等身体多重系统,我多日来吃不进去饭,晚上又连续失眠,实在经不起车马劳顿之苦。
我一小步一小步沿着村口的小路往家走,使劲低着自己的头,因为此刻的我面黄肌瘦,一脸病容,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病人,我觉得自己没脸和村里人打招呼。
可我还是听到了不远处别人的议论声:“那不是明明吗,怎么又回来了?”
“看那样子是得病了,看那走路。”
“得病了所以没人要了,又回来了,嘿嘿嘿。”
“嘿嘿,嘿嘿嘿……”几个妇女的声音轻笑起来。
我继续低着头,一言不发,沿着小路往前走。
村里总有那么一些中年妇女,整天没事干围拢在一起,净说一些别人家的闲言碎语。
我家是这个村子里的独姓,听父亲说,当年爷爷逃荒到了这里,后来给人家放羊掉下山沟摔死了,剩下父亲一人独自成了家,所以村里没有我们的家门自己。
好不容易回到家门前,眼前的情形却让我大吃一惊。没想到原来靠近院墙的老土房塌了,我想起早上坐上长途车的时候,外面的雨很大,想来老家这边也一定下了不少。
父亲正在一片狼藉中扒土,猛然看到我回来,惊了一下。他看到我的模样,神情紧张起来:“怎么,是身体不好了吗?怎么回来也不打个电话,爸来接你。”
我嘴唇颤抖,眼眶一阵炽热,说真的,在我的内心深处,我真不想再让父母为我操心。随即话锋一转:“没什么,一点小问题,就是突然想你们了回来看看。每次打电话说要回来你们都早早等在镇上,今天天冷,就直接回来了。”
我看着刚放下铁锨朝我走来的母亲问:“妈,怎么这老房是被雨下塌了吗?”
母亲叹口气说:“唉,被雨下塌了,你爸养了多半年的猪被塌里面了,我们正往出刨呢。”
父母自然不会想到我得了那样的病,简单说几句话后着急着刨土。我在院子里歇了歇,喝了一点水,感觉稍微能缓过点神,也拿起铁锨,过去一起帮忙刨。
等到终于刨出来,却发现猪还是被土房上的木梁塌死了。父亲低叹一声,拉出家里的架子车,现下只能便宜卖给邻镇的屠宰场了。
那天和父亲母亲一起从屠宰场回来,我满身满脸的虚汗往外流,前胸和后背的衣衫全都被汗水湿透紧贴着我的肌肤。
父母亲都吓坏了,一再追问,我知道终是隐瞒不过去,只能一五一十地说了。
永远都忘不了父亲当时那悲恸的表情,它像一把钢针,一下一下地刺痛着我的心。
父亲带我去县里看病,戴着眼镜的中年医生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