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哥接道:“我家人也是被洪贼害死,血海深仇怎能不报?!”
包括三柱子在内,他身旁的十多人一齐低声应和,“必报大仇,手刃国贼!”
赵大哥见到众志成城之势,满意点头,又挥手道:“按照之前的布置,动手!”
随后,三柱子等七八人散开伏在布政使司衙门南侧的树梢、墙头望风,赵大哥则带了五个人一指墙头,“走,我们进去!”
由于此处前两日被大炮轰过,眼下仅临时修了一人半高的围墙,几人不费吹灰之力便翻入院内。
布政使司内果然没什么守卫,赵大哥等人七拐八绕,距离偏厅越来越近。
待他们又转过一座高大的建筑,忽闻前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忙一起躲在一块石屏之后。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们,却并未冲过来,而是同样偃旗息鼓。
过了好一会子,双方都没敢动弹,对面的人似乎沉不住气了,低声道:“诸位若是衙门守兵,怎不来擒我等?”
赵大哥忙小声道:“我们不是官兵。你们是干什么的?”
那边犹豫了一下,又道:“乃是为了国贼而来,你呢?”
赵大哥探出脑袋,显得有些激动,“我也是来劫洪贼!”
对面遂走出两个人来,为首的慨然道:“洪老贼军前被俘,前日游街之后,恐很快便要被问斩。此贼拜虏为主,卖国极甚,人人恨不能生啖其肉,我等商议,绝不能让他这么便宜就死了!”
“对!”赵大哥跟终于找到了组织似的,上前与那几人相见了,拱手道,“那我们便一同行事!”
“好!”
二者当下合作一队,继续向布政使司深处摸去,沿途竟又遇到两拨人马,都是要去劫洪承畴泄愤的。
赵大哥心中嘀咕,看来便是没有自己指引,也自有人来做此事的。
偏厅外,十多名龙卫军士兵凑在一火炉旁,正温酒闲聊,压根没有平日军纪严明的模样。
不多时,他们其中一人起身小解,刚走到了拱门旁,迎面便与几个蒙面人撞了个满怀。
赵大哥等人见是身着军服之人,吓得都僵在当场,差点儿腿一软跪在地上。
那官兵也是皱了皱眉,却忙一把扶住赵大哥,语气有些不悦道:“你们就是李管事找来修茅厕的吧?”
赵大哥他们皆是一愣,相互对视,自己黑布蒙面,要说起来倒是与修茅厕的有几分相似。
“手脚麻利点儿。”官兵转身一指,“喏,就偏厅旁边的茅厕,快去吧。”
赵大哥反应也是极快,立刻躬身道:“哎,是,是!小的这就去修。”
那龙卫军士兵待他们走远,不禁苦笑摇头,“李大人还说这是轻松活……紧张得我出了一头汗。”
不多时,赵大哥等人将一只麻布口袋丢过布政使司南侧围墙,自己也紧跟着翻了出来。
身旁几人纷纷抹着头上冷汗,“今日着实够险,要不是这衙门里茅厕坏了,怕是就脱不得身了。”
方才与赵大哥合作的义士一旁拱手道:“不知这位兄弟打算如何处置洪贼?”
“自是十八般酷刑用尽,以泄天下万民之恨!”
那人又用哀求的语气道:“不知,可否使在下前往观摩?”
“观什么观,”赵大哥豪气挥手,“同来手刃国贼便是!”
“当真?!在下感激不尽!”
旁边另几拨人闻言,也纷纷表示要来,赵大哥自是无不应允,当下约定明日子时,在城南山神庙动手杀贼!
次日晚。
赵大哥却没想到,正逢南京城解除戒严,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之下,这山神庙竟来了好几千人!
当大家看到洪承畴的嘴脸时,不禁爆发出一阵怒吼,“便是此贼,害我一家老小!”
“国贼献我大明十三州府,罪不可赦!”
“别废话,杀了他!”
“不行,杀了太便宜他,千刀万剐!”
“对!剐了……”
昨日与赵大哥一同“劫狱”那人站了出来,高声建议道:“不如这样,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每人割此奸贼一块肉带回去,既出了气,也算留个纪念!”
众人立刻响应道:“好!”
“让这老贼身分数千份,便想要投胎也凑不齐个囫囵身子!”
“能给这大奸一刀,实我平生所愿!”
“别啰嗦了,动手吧……”
又有一高大胖子走上前来,拱手道:“不才在刑部干过一阵,可教大家如何下刀,莫令奸贼提前断了气。”
洪承畴早已吓得浑身颤栗,面对大明官员他尚能侃侃而谈,但眼前这些泥腿子根本就不跟他废话,上来就只是要虐杀而已。
“不、不要……”他猛地一把抱住赵大哥的腿,体若筛糠,眼泪鼻涕都蹭了上去,“我、我有万贯家财,给你,都给你……求、求你给我一刀痛快的……求你了……”
赵大哥嫌恶地一脚踢开他,而后吐了一口啐在他脸上,转身冷声道:“大家动手!”
众人倒是极有秩序,一个个摩拳擦掌,激动地直似要金榜题名一般。
待洪承畴的惨呼一声高过一声之际,在人群中一直观望的十多名锦衣卫才转身离去。更远处,李瑛带着一个步兵营却等到了黎明时分才散。按朱琳渼的吩咐,之前若真有要救洪承畴脱身的建虏混在其中,他们便会立刻动手将洪氏击毙。
……
傍晚。
应天府府衙。
朱琳渼提笔写下一行字,又皱眉思忖起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