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钟鸣远等人而来的却是刚除去甲胄的朱由榔。
朱琳渼见他似要行大礼,忙上前将他扶住,微笑赞道:“桂王此次可是立下大功一件,几句话便说降了万余大军。”
朱由榔自离开梧州,心中便一直颇为忐忑不定,总怕朝廷将广西乱局的根源算在他头上,毕竟几乎整个桂地都传言他要登基做天子。
他很清楚,自古以来凡是没实力却有称帝可能的人,基本都没什么好结局。
不过方才朱琳渼的话倒是令他心中略松,好歹自己也算对平逆立了些功劳。但他也不敢完全放下心来,仍按这几日琢磨好的“对策”揖道:“皆是辅政王军威所至,侄儿不敢居功。倒是此番丁贼祸乱广西,侄儿虽是被他挟制,却也自觉难辞其咎。
“侄儿思虑再三,自请朝廷降我王爵,以示惩戒。另,桂地经此番刀兵,百姓难免受苦,侄儿愿献名下良田三百倾并银八万两予朝廷,以助圣上安定民心。”
明代之人不论贵贱,皆视土地为命根子,朱由榔也着实是胆子太小,这才忍痛“大出血”,欲以此换取自己平安。
朱琳渼闻言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忙安慰道:“丁魁楚为乱,桂王也是苦主,何过之有?”别人不知,他可是非常清楚,历史上永历帝毕生的心愿不过是做个闲散亲王而已。
朱由榔见他不受,却愈发惊慌,又连连请献,说着便欲跪伏在地。
朱琳渼见他如此状态,倒不知该如何推辞了。他忽而想起,三百倾土地就是三万亩之多。广西平定之后肯定要立刻推广种植土豆和番薯,这么大一片良田用来做“示范田”倒是正合适。
于是他又对朱由榔道:“既然桂王这般体恤百姓,那我便代朝廷收下也好。不过,这地还得挂在桂王名下,你仍遣原先的佃户耕种,每年收获也分两成给你。”
朱由榔在广西还是有不小影响力的,若广西百姓得知“桂王”田庄都在种土豆、番薯,定会有不少人竞相效仿。这宣传效果,抵得上几百名宣教们辛苦数月。
朱由榔虽不明白辅政王此为何意,但自己投献的土地没被拒绝,这就说明朝廷应当没有拿下自己的意思。
于是他又推辞一番,但见朱琳渼坚持,心中方才大定,末了得辅政王吩咐,回去召集佃户并准备牲口、农具,只等江西的种子运到,便开始大量播种新作物。
朱由榔离开不久,又有钟鸣远手下军官与赵士超一道,捧了个盖着黑布的木盒子而来。
几人上前行过礼,赵士超指着那木盒道:“大人,这是丁贼首级,还请大人验视。”
朱琳渼闻言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不知是因为人的性格总难改变,还是历史的惯性使然,丁魁楚这个明末奸雄始终是为一己私欲置国家大义于不顾,却皆未得善终。
他皱眉掀开黑布扫了一眼,算是走完了程序。
这盒中头颅的主人在历史上投降建虏,却被李成栋开膛破肚而惨死。而这一世在朱琳渼的努力下,建虏铁蹄未得踏上桂地。他本有机会做一名忠臣,却最终走上拥藩造反之路,落得自刎而亡。
待到次日正午,龙卫军便已基本完成了对丁魁楚所部一万两千多人马的收编工作。
按照朱琳渼吩咐,其中绝大部分被就地遣回原籍,不过仍有三千精壮被留了下来。
广西兵自古以来就有骁勇善战之名,这些士卒个人武力在传统明军中能排前三。丁魁楚大军之所以败得这么快,一方面是他的军纪和士气太差,另一方面也是朱琳渼的心理战威力不凡。
但如果能将这些士卒好好训练一番,辅以严明的纪律,他们作为广西的地方驻军倒是能够胜任。这比从头培养新兵的速度要快上不少。
龙卫军临时营地的帅帐之中,张家玉正持册汇报此战的缴获情况,“……军马两千八百匹。棉甲三千六百余套,扎甲两千余件……
“各式鸟铳一千四百支,弓弩一千六百副……粮米七千多石,帐篷、旌旗、锣鼓等二十六大车……”
说实话,这些战利品中除了战马,几乎没多少龙卫军能用上的东西。
“大人,此役倒还有一样不小的收获。”张家玉面带喜色,继续道,“便是那十二门佛郎机人刚运来的重炮。炮身崭新,弹药配备充足。”
朱琳渼也是微笑点头,这些炮几乎够武装多半条五百吨的盖伦战船了。
等念完了缴获清单,张家玉望了眼帐外,又拱手道:“大人,这些降兵已大致规划妥当,我军也已整备完毕,随时可拔营北上梧州。”
梧州是丁魁楚的大本营,又是江西的东大门,政治意义和战略意义都非常重大。可以说,朝廷大军进驻梧州乃是收复广西的重要标志之一,确实应当尽快为之。
朱琳渼却摆手道:“梧州的确重要,但眼下却有件更为紧急之事。我们不往北去,而是要西进。”
“西进?”
“据钟鸣远所述,沙定洲派汤嘉宾率五千人马入桂,现已过平南县。我们须设法在广西境内追上他,否则待其逃回云南,再想剿灭这些人,必得多费十倍气力。”
张家玉只略做思索,即便点头道:“大人所言极是,况汤氏深入桂地,返回云南时定会沿途劫掠以充粮饷,至使地方糜烂。当速破之为宜。”
他顿了一下,又接道:“大人,那梧州方向便暂且不管?”
“梧州也不能丢下。”朱琳渼微笑道,“让黄奇寿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