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半年前那场初遇之后,虽然两人感情越发亲昵,程处亮对徐慧的感情也越发浓烈,但心里隐隐间还是有些担忧,毕竟是小门户的人家,配上这种当朝炙手可热的勋贵,正室又是帝国公主,她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心里总还是有些担忧的。
自打上次游河遇刺之后,这种担忧也越发浓烈起来,当然,担忧归担忧,但叫她放弃去寻另一个人,却也是做不到的,她舍不得。
这种情绪一直到那日尉迟宝儿与她聊天的时候终于全都爆发了出来,当然,对于这种性格温顺的人来说,所谓的爆发也只是在徐慧心里兀自气闷而已,若说叫她大吵大嚷的去争辩,去争抢,她做不到。
至少如今做不到。
这种心情在几天前忽然缓解了,时间段……大概就是在徐慧承接了印坊的生意之后。
其实对她来说对做生意这种事情向来是不屑的,不过既然他提出来,便不可避免地想要将这些事承担一下,当然,最开始也是惶恐的,毕竟身为女子,又是个被礼教熏陶过的,对这些事情肯定有些——抵触。
或者说是恐惧也没什么不对。
在接到这个事情之后,其实她也曾经犹豫很久才鼓足了勇气,当然,这勇气不同于尉迟宝儿那种心念电转间便就决定去做某件事情的果决,她所鼓起的勇气比之前者委实算得上艰难了。
然后便是印坊内的事情,那印坊管事,应该是程府老人,当时徐慧进印坊的时候,那人对徐慧也是爱答不理的,话里话外的神情更是傲然无比,弄得徐慧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便付诸东流了。
那晚徐慧在被子里哭了好久呢……
从哪以后,徐慧就一脸三天未曾去印坊,因为她知道,徐慧若做不出些事情,去哪里也只能是平白惹人嗤笑,若真想在印坊赢得别人尊敬,还得做出一些叫人尊敬的事儿才行。
于是第二天她就决定将校对论语的事儿做出来。
嗯……说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的时候,却又除了问题,那天她在孔颖达家门前徘徊了许久,直到对方管家实在看不下去,过来主动问询的时候,她才终于决定将来意说清楚。
当然,这其实并不是最难的地方,见到孔颖达之后说明来意,并将程处亮说的标点符号讲解给对方听,然后便说出了给润笔的事情……
平素她也是个聪颖淡定的女子,时常在诗社里也算是风云人物,因为父亲的关系也见过不少达官贵人,但当她看到孔师脸上那副惊诧羞愤的表情时,真当吓死了,即便如今已经解释清楚,也仍觉得有些窘迫。
好在孔师心胸宽广,得知始末后,不但未曾生气,还欣然将这润笔收下了,其实仔细想想,这对一些家庭窘迫的读书人来说,也未必不是个谋生的出路。
这道理其实是孔师徐慧想明白的,当时徐慧可是什么都没说,只顾着害怕了……
后来几天便一连见了许多当世大儒,诸如李刚、褚遂良、虞世南,额……竟然还见到了颜籀,颜师古,都是鼎鼎有名的学问大家。
如今回想起来,当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她以往也算是阅人颇多,最初的激动过后,便就在商言商了起来,竟然还叫几位大人给三字经与百家姓写个序章。
额……当时最害怕的事情,便就是对方一怒之下将徐慧赶出去,当真不知那句话究竟鼓起了怎样的勇气才说出来的。
只是喜出望外的是,众人在看了那两本书之后,竟然欣然应允了。
孔师几人不愧当世大儒,一本论语不消三日便就已经校对完成了,在拿到那本被批注过后的论语之后,徐慧那份激动且满足的心情,如今也很是记忆犹新的。
然后的事情……
徐慧抱着将已经完成后的书稿回到印坊。
当时管事很有礼貌的将她的书稿放在一边,然后指了指身后一大堆书籍,并在她疑惑的眼神中说到:“这些书是贵人们预定刊印的,耽搁不得,若管事想要刊印这些,还得等些时日。”
言辞语气于礼仪之上虽然无可挑剔,但这其中的意思却也明了了起来。
当时徐慧很生气,想要跟他辩驳什么,但冷静下来之后,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般冲动。
“掌柜的意思,可是这些书籍若不急刊印,便就先刊印我的?”
“嗯?”那管事当时扭头看她一眼,倒也不好推翻之前的话,“若贵人不急刊印,自然先紧着自家来。”这话中的意思便未将她做为管事看待了,而是自家人,仅此而已。
其实对他们来说,程府小公爷的妾室,与他们这些大管事的地位相差的并不多,如果非要比较一番的话,其实有些管事仍在那些妾室之上,当然也不能一概而论,毕竟还要看对方家世啊,受宠爱的程度啊,说的简单些,变就是看菜下饭。然而徐慧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哦”
这样随意的说话,在管事看来,其实已经与认输无异了,当时管事得意的申请,叫她恍然间想起了趾高气昂的大鹅。
她当时想了想,要了一份这些书籍的名录。
额……当时管家似乎已经猜到她想要做什么了。
“然后你就去挨家挨户的寻了?”程处亮听她说道这儿,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种事儿跟我说就好,他若敢当我面扎刺,打断他狗腿!”
显然他对这管事并没什么好印象。
“呵……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