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胡途辗转难眠,这是极不常见的情况。想了又想,他还是决定起床来,偷摸地来到普缘大师的房间后面。“不管成不成,也得试一试。”
透过缝隙往屋里看了一眼,普缘大师依旧是盘坐的姿势,空色小和尚盘坐在大师身边的蒲团上,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数着念珠,似睡似醒。桌子上摆着一盏油灯,发出昏黄的光,不知从哪里漏进去的一阵风吹到火苗上,使之在黑暗中舞动。大师的影子被拉长了,长得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胡途手扶在地面上,莲须从缝隙中探进去,像一条细细的、长长的蛇在爬行,又像大树在地面上伸展根须,或者像一条连通奇异世界的小路,里面有光在传递。
莲须从蒲团地下伸进去,伸到那双冰冷的腿上,最先传递过去的倒不是灵气,而是热量,那双冰冷的腿最需要的就是温暖。然而,那是一具生机已近乎断绝的身体,冰冷从身体内部蔓延,温度能够减缓生机的流逝,却无法改变结果。
许久,普缘大师都没有察觉,因为他的两条腿已经毫无知觉,等他感觉到坐在暖炉上的感觉时,已经过了大半个钟头了。他睁开眼睛,嘴角扬起微笑,说道:“小朋友,多谢了。释迦已在呼唤我了,我又怎能在世间久留,回去吧!”
空色小和尚醒过来,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异常,问道:“师父,你在跟谁说话呢?”
“跟一盏灯。”普缘大师笑着说,“空色,睡吧!”说完,房间里又无声无息了。只是空色小和尚数念珠的速度变得快了。
胡途挠了挠头,轻叹一口气,收回了莲须。来之前他之所以犹豫,便想过这种做法可能无用,因为普缘大师的身上全是佛气,若是佛气有用,大师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油已尽,灯已枯,他又不能返老还童,如何能做到这一步。
踩着夜色回了房,他满心地失落,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树影中躲藏的一个身影。他一身黑衣,带着个黑色口罩,黑色的墨镜,手里拿着一把匕首。
胡途一身黑衣回房的时候,他脸上露出惊疑的神色,随即化成残忍的笑容,心说:“正好,之前还愁找不到替死鬼呢,你也来了,就好办了。”他又一动不动地躲了一个小时,天上乌云涌动,遮蔽了月光,天黑的厉害,他慢悠悠地从树影里走出来,一瘸一拐地走着。
他是一个警方的通缉犯,他的资料,是胡途审问沈鹏和孟铁龙时候问出来的,就是那两个偷袭者。他本事不小,逃脱了追踪,竟然在冰天雪地之中追着胡途等人来到了这里。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胡途,他直接瞄准了杨清月。这是他最后拼命一搏,如果不能直接瞄准最让他解恨的目标,他死都不甘心。
而他来的时候已经用尽心思打听过了,这一次杨清月的目的是拜见一个和尚,必须要虔诚,所以她得遵守寺庙里的规矩,女人跟男人都要分开居住。所以那些保镖不能跟着,只在外围守着。
这是最好的机会,几乎也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很谨慎地在黑暗中走着,钻进一堵围墙下的狗洞,来到他不该来的地方。然后他像做贼一般往里走,他的眼睛盯着远处的一扇房门,只要进去那里,只要进去了,他就赢了。
然而,他没能走进去,在他路过院子里的一块巨石的时候,巨石后藏着一个身影,跳了出来,毫不留情地一记掌刀打在了他的后脑勺。那是宋波,他残忍地说道:“老梆子,我等你多时了。”
正是危急时刻,宋波怎敢放松警惕。这样一个瘸子都能进入的地方,他怎么放心让他保护的老板自己居住。外送内紧是这次防御的主题,尤其在他从狗洞那里找到一深一浅的脚印的时候。
瘸子被打晕之后,宋波在他身上搜到了一颗自制手雷,一把手枪,一把匕首,还有身上裹了一圈的雷管。准备得倒是挺全,这是打算跟人同归于尽的。
宋波心中痛恨,对着那瘸子的后脑勺又狠狠打了一掌,对黑暗处招了招手,一个大汉跳了出来。宋波对他说道:“你把这个人带回去处理了。”又对对讲机说,“小心防守,可能还有敌人。”
他的猜测没错,黑暗处确实还有隐藏着的人,那人看都没看,只是等到了月光隐没,便闭上眼睛数起数字,数到了一百依然没听到动静,他喃喃自语:“早就跟你说了,不会有这么好的事,宋波那小子再没本事,也不至于这么大意。唉,又丢了一颗棋子。”他晃晃脑袋,在夜色中隐去了,可真够谨慎的。
胡途听到动静的时候,黎明已过,山上忽然飘起了大雪,从门缝往外看,宋波正跟警察说些什么,手里还交了一个包裹。警察打开看了,是手雷、雷管和匕首等物。
胡途走出去,那警察立刻把包裹盖住了,他问什么情况,宋波避重就轻地解释两句,他心中顿时大惊。本来以为这里是佛门,又有很多保镖看着,一定是安全的,原来危险一直如影随形。他虽不清楚当时的情况到底多危机,只想着若是宋波不够谨慎,若是这瘸子已经把手雷丢出去,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王品秋就住在杨清月的旁边,还有一起住的他小时候的偶像王晨,加上杨清月,爱情、友情、亲情都置于危险之中,让他心中生出一股怒火。他咬牙切齿地想道:“不管以前有什么恩怨,从现在开始,咱们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了,从现在开始,你们这伙人可以祈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