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丝线”被胡途左扯右扯,却像是蜘蛛网一般,越扯越乱,越扯越多。而且还像一只寄生虫一样,使劲往他手心里钻。
他的右手忍不住的颤抖起来,两条腿站也站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垃圾堆里,他用力的扯,想要把那根小拇指粗细的“丝线”拽出来,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越扯,那莲台扎入他身体的力量就越大,不一会,连他的左手也被它黏住了。
胡途想要喊叫,可他的声音又虚弱的很,叫也叫不出来。只能任由那股钻心地疼痛,从他的掌心开始,穿过他的手肘,经过肩膀,喉间,胸口,腹腔,一直钻到他的肚脐下方才停下来。
他认得那里,是丹田的位置。
胡途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力之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现在最希望这“妖物”能好心,在获得了他需要的之后,留他一条性命。可他又不知道这“妖物”有没有心,这种未知让他感到恐惧。
“可是,如果今天就要死的话。”胡途又颤栗地想着,“就太可惜了,我的生命才刚刚开始。而且我这个样子,连遗言都留不了一句。”
从天堂到地狱的转变,只需要一个瞬间,反之亦是。只要一个决定做对了,或错了,结果就完全不一样。
莲台依旧往他肚子里钻着,他倒不是像一开始一样痛苦,只是肚子涨涨的,像是吃饱了的人,又往肚子里猛塞东西似的,涨得难受。
而他的身体别的地方,像是鬼压床似的,全都不受他自己的控制。而他一定要动的时候,就会撕心裂肺的疼。
然后,胡途感觉到一股疲惫袭来,好像全身的精力都被什么抽离似的。很快,他张开嘴巴,大口喘着气,他口干舌燥,似乎血液都被抽干了,他感觉眼皮越来越重,以至于忍不住睡去。
在将睡未睡之时,胡途似乎看到了一个幻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一朵七彩的莲花,在水上安静地盛开着。然后那朵莲花上流出了黑色的液体,那液体腥臭且腐败,像是放置了许久的血液似的。
他一直想要摆脱腐臭的莲花,可是它如影随形,像影子一样跟着他。他一直漫无目的的行走,不知道要去何方……
终于,连那幻象也消失了,胡途歪着脑袋,眼角挤出了最后的泪水,彻底地昏睡了过去。他认了命,既然已经无力反抗,不认命也没有办法。
睡着的同时,他似乎连知觉都失去了,所以他感觉不到全身上下被彩色的丝线穿透时的痛苦,不清楚一颗七彩莲子被包裹着钻进身体时的事实,察觉不到身体不断陷进泥土里的奇异,也看不到那一条条丝线像吃饭一样吞噬钢铁的魔法……
一系列不可能的事情发生着,终于彻底证实了:黑色莲台是活物,一个没有被科学家确认过的活物。
关于这个东西,至今为止还是个迷,甚至没人知道它的存在。
公路上时有车辆飞驰而过,但少有朝收废站看的;即使有厌恶的扫过一眼,也很难看到他;即使有人发现了,也未必会在乎他的窘境;即使有人在乎他的窘境,也未必好心的帮他解决困难;即使有人愿意帮他解决困难,也未必符合他的心意。
幸好是秘密,若是被人看到并传出去,恐怕全世界的专家都要跑过来研究他,全世界的政府和组织都要来争抢他,他的下场绝对比实验室的小白鼠还要凄惨。虽说钻进了身体里的东西,很难再剥离开,但是若把他整个人活剖了,也未必就取不出来。
总而言之,这个时候被人无视,他是幸运的。
直到傍晚,一辆破旧的电三轮“咣咣铛铛”地开进了收废站。
电三轮的主人是一个中年女人,她穿着很整齐,戴着口罩,三轮车上载着的多是硬纸盒和纸张之类的杂物,也是干干净净的。她进了门之后不叫不喊,离垃圾堆也远远的,然后下了车,自行走到小屋前,敲了敲门,问道:“小胡在家吗?”
这是一个讲究的女人,若不是非来这个地方处理掉那些废品,她是绝不愿意和收废站恶心的味道为伍的。
看到屋里没人,她又回了三轮车上,她紧皱眉头,把车子骑到垃圾堆跟前的电子秤边,打算自助称重。她是一个信用极好的女人,在城里一个富人家里做保姆,做了十多年了,从没拿过人家一针一线。她的丈夫是一名教师,姓高,也是个老实人家。
长久以来的好信用,给她的生活带来极大的方便。她喜欢这样的方便和被信任的感觉,所以,她宁愿吃亏,也要保持她的好信用。
比如自助称重,若是老七那种人称出来的结果,胡途不复查一遍绝不可能相信,可是由这位女士称出来的结果,即使老七也不会怀疑她弄虚作假。
来到电子秤边,她忽然看到了躺在坑里的胡途,她小跑两步到坑边,关心地说道:“小胡,你怎么躺在坑里面,那里多脏啊!赶紧起来。”
她本想伸手把胡途拉起来,可当她注意到胡途伸手的臭味时,她又厌恶的缩回手。如果没有必要,她绝不想沾到脏东西,否则回去之后,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来清理。
也不知怎的,被那女人这么一叫,胡途竟然真的醒了。他茫茫然从坑里坐起来,表情像个傻子一样。他的精神还游离在外,眼睛和地面一般齐,然后他注意到,整个坑是不规则的,整体像一个人形棺材,边上凹凸不平,像是天然形成的的。
胡途抬起头,用空洞无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