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明晚上有约定好的安排,所以不能跟胡途二人待得太久,所以他把联系方式交给胡途,再三叮嘱早点寄给他之后,在电话铃声的催促下紧赶紧地离开了。
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过了好大一会,王品秋问道:“胡途,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她见胡途一直不说话,脸上又没有熟悉的笑容,故而猜测他可能是因为标本这件事感到不满。
胡途摇摇头,说道:“我没有生气,我在想有什么问题可以向钱教授请教的。”他看了王品秋一眼,“当然,辛苦制作了那么久送了人,还是会很心疼的,但不会因此生气,毕竟你没做错什么。”
王品秋忽然松了一口气,然后她才注意到她刚才的紧张心情,用不解的眼光看着胡途,一瞬间开心地笑起来,说道:“没生气就好。你看啊,那边有个挺帅的老伯,这么会打扮,对艺术应该也有心得,咱们过去跟他聊聊?”
胡途朝那人看了一眼,是个走哪都不正眼看人的人,抱着一盆榕树,放在中间的位置。
走过去的时候,胡途听他说了两句话,全都是“那个不行,只是个头大点,你不能说个头大的就好,不然你搬一座山来得了。”“那个也不行,毛毛躁躁的,根本就算不上艺术。”“什么玩意儿就称大师,炒出来的名头罢了。”之类的话,接近于毫无道理地吐槽。
这话说的,让胡途头痛不已,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就这么走上去一定会挨骂,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果不其然,那人见了胡途二人,惊愕地讽刺道:“这年头的盆景艺术,沦落到连小孩子都可以玩了吗?你们当是过家家的么?”
胡途看了王品秋一眼,她正翻了个白眼,显然很不满那人的态度。他说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位老人家,我们年纪轻轻就做到你做不到的,你是嫉妒了吧?”
那人被这么直白的讽刺一通,也不生气,说道:“小伙子,牙尖嘴利啊,你搞艺术是用牙搞的?你要是现在这个年纪就能做到我这个水平,我立马磕头拜你为师。”他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自信到已经称得上自大的地步,而他一脸平淡,显然习惯了这种自大。
王品秋瞅着他身旁的一棵榕树盆景,上面有个标牌,写着这棵树的资料:
题名:飞云;
规格:120厘米*100厘米;
树种:榕树;
获奖情况:2014年度中国传统盆景银奖;
作者:安圣杰。
她看到那银奖二字,原本应该是赞赏的,可因为这个人如此自大,让她不满,接着话说道:“这盆景是您的?嘿嘿,您说得这么厉害,怎么才拿个银奖,人家拿金奖的,也没像您这么的,眼高于顶吧?”
“你这小娃娃,也是牙尖嘴利啊。”安圣杰顿时不满,两只手掌在身前猛地一拍,说道,“但你可能不清楚,这个树木盆景评比,景只占70分,其它题名、盆、架子都算分。评金奖的那家伙景是比不了我的,但他弄了个古董盆,比景还贵。我勒个去,这不就是拿钱砸么,谁跟他玩得起?所以我这个银奖,不能算是输。”
听安圣杰说的话,倒是有理,但看他说话那个口气,就没人想赞同他。听到他说话的人,无不摇头苦笑,那动作仿佛说出了胡途的心声,“这家伙水平挺厉害,但太讨人厌了。”
王品秋压根咬了咬,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大哥,您就这么不客气地讽评他人的作品,你就不怕出门的时候挨打么?就那个拿金奖的,没背后打你闷棍什么的?”
这话说的,让众人不禁露出笑脸,还有人偷偷伸出大拇指给她点赞,这可是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呐。胡途也笑着,却小心防御着安圣杰的动作,担心安圣杰真忍不住一拳打过来。
“不怕不怕。”安圣杰摆摆手,并不在意这些评价,“玩这个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虽然我说话不好听,但从来不扯谎。再说,这个圈里想背后阴我打我的人多了去了,他算老几。”他指着周围的人说,“你看这些人,每个都铆足劲想把我整趴下讽刺两句,但他们行吗?”
胡途看着安圣杰一脸孤傲的风骚模样,真想给他一巴掌,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跟这样的人说话,胡途感觉很尴尬,他伸出大拇指反讽道:“行,现在您更厉害。不过您得小心点,我们俩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早晚我们能拿出作品来,让你心服口服。”
王品秋也附和道:“就是,小心把话说得太满,将来栽了坑站不起来了。”
安圣杰满不在乎地笑着。他就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别人的讽刺,不在乎别人的记恨,有什么就说什么,谁也不怕得罪。
但即使如此讨厌,他在圈内的评价却没那么不堪,因为他水平高,而且每次讽刺别人,说的也都是真话。人们都知道这是一个真实的人,他把一切情绪和话语都摆在明面上,虽然咋咋呼呼的,但比那些弄虚作假的好多了。
安圣杰说道:“切,你们别大话说出来,回头就缩着头不敢出来了。你们既然是参展的,作品也带来了吧,给我看看,看你们的大话究竟有多大分量。”
话说胡途的那盆崖柏,照顾地也算不错了,但跟安圣杰的这盆榕树比,显然是比不上的,即使按照王品秋的设计完美展现出来了,也比不上。所以胡途不想让安圣杰看到,在平白挨一顿讽刺,他说道:“不看了,我们还有事要做,今天就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