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郝湘东决绝的背影,他这是在逼我,逼我向他求饶,回头看着云秀与雨轩仓皇的脸色,我苦涩一笑,我怎么忘了,跟一个帝王斗,我是永远也斗不过他。
夏末,暑气炎炎,凤鸾宫里偶有几声蝉鸣凄凉地响起,让人心里起了几分躁意。
我跪在地上,全身止不住地颤抖,阳光明明炽热,我却觉得冷,冷得骨子里都咯咯发颤。
我咬牙看着那一抹明黄,不得不暂时屈居于权势的威慑下,轻声道:“皇上,何必如此麻烦,直接将臣妾撵去暴室不是更好?”
那身影陡然一僵,急速回过头来,双眸凌厉的瞪着我,眸色深深,似一丛幽密的树影,明明暗暗间,有瞧不清的乾坤,“你就那么想去暴室么?朕就偏偏不遂你的意,来人,送景妃回宫。”
“皇上,臣妾知错了。”狠狠地咬紧牙关,咬得牙根酸痛,满嘴血腥之气,我终于还是选择屈服,他的翻手覆掌间,掌握着云秀与雨轩的生死,我不徐虑我自己的安危,却不能置她们的性命于不徐
,她们服侍我,便是将生命交托于我,我不能辜负她们对我的信任。
“请您饶恕云秀与雨轩,臣妾以后一定学会顺从。”心底有恨意隐隐生起,我一直不想恨他。就算不爱了,也还保留着最初见面的云淡风轻,然而现在,我却不得不恨他,既然不爱,既然嫌我是累赘,又何苦要将我留在身边,让我看着他幸福。
郝湘东眼眸深处流转过几许异样的光芒,他的唇角微微噙着一抹满意的笑,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景妃,希望你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如有下次,朕不会轻易饶恕她们。”
他的声音中的肃杀让人不禁抖了抖,我狼狈地垂下头去,将眼中的恨意尽数掩住,嚅嚅的应了,此时殿内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不用抬头,我也知道是谁走了出来,没有抬头看她,我转过身毅然离去。
云秀与雨轩匆忙向郝湘东行了告退礼,急步追了出来,我停顿了一下,道:“姑姑,你与雨轩先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云秀满脸急色,见我脸色不好,生怕我会想不开,嗫嚅道:“娘娘……”
我声音稍厉,“本宫的话也当不得数了么,还要让本宫说第二次?”
云秀不敢再说,拉着雨轩的手停了下来,我漫无目的向前走着,阡陌交错的宫道上,阳光自缝隙间洒落下来,落了一身细碎的阳光,然而这阳光却温暖不了我如寒冰石似的心。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画悲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不知不觉,已来到太明湖的湖心亭,望着一汪碧波,荷花已凋零,碧绿的荷叶萎靡的贴附在湖面上,迎着波浪浮浮沉沉,没有一丝朝气,显现着无尽的荒凉。
我怔怔的看着湖面,似乎有遥远的歌声与笑语声传来,那是一首采莲曲,女子高亢的歌声遥遥响起,似乎穿越了空间与地域,只余下空洞的袅音,“……紫马嘶入落花去,见此踟蹰空断肠。”
原来这首曲子早已经注定了我们的结局,只是我一直看不开想不透,非得要等到两相恨意其方才罢休。
“远远看起来,我还道是遇上莲花仙子了,走近了一瞧,没想到却是景妃妹妹。”一道亲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回眸望去,却是身着水绿色宫装的安华夫人,她正袅袅婷婷的向我走来,见我身着素服,她吃了一惊,很快又将那抹诧异掩入眼底,“妹妹这身穿着真是别致,远远看去,倒颇有一番新意。”
我见她盯着我裙摆处那被剪刀剪去的地方,不由得有些赧然,瞥开目光,道:“姐姐若是喜欢,也可以让司衣房给姐姐做一套。”
“我年纪也不小了,再穿这种奇装异服,后宫诸人怕是要议论我为老不尊了。”安华夫人俏皮的向我眨了眨眼睛。
我轻笑一声,安华夫人不过双十年华,她的容颜在后宫诸妃中虽算不得绝色,可也绝对不落人后,她出身宫婢,全身却自一番高贵气度,让人不敢小觑。
这样的女子要获得圣宠本不是难事,然而有了让郝湘东倾心不已的岚儿,她也渐渐的没落在这后宫的一角,每日里枯坐看镜中容颜衰老,我实在很好奇,她如何甘心守着一个空名头一日又一日的这样等待?
“姐姐要说老,让那些真正老去的人情何以堪?对了,姐姐来找我不是偶遇或是闲话家常那么简单吧。”我并不想与安华夫人周旋,她是个明白人,不需要那些弯弯绕绕。
安华夫人神色一震,瞬间又恢复如常,“我听说妹妹在冷宫小产的事,本该一早就过去探望,奈何去了景泰宫,却听闻妹妹昏睡未起,只好作罢,妹妹因祸得福,姐姐是赶着来祝贺妹妹。”
我神色一黯,想起那无缘的孩子,心底恨怒交加,然而脸上却不动声色,微笑着道:“多谢姐姐关心,是福是祸尚且不知呢。”
“唉。”安华夫人叹息一声,“后宫诸妃相继怀孕,本来便是一件极欢喜的事,没想到到最后都落得伤心而归,这皇宫里的阴气终究是太重,妹妹也别太往心里去,孩子总是会有的……”
“姐姐。”我出声打断她的话,“姐姐若没有其他的事,请容我先行告退。”安华夫人的语气中并不见讥诮,然而此时我却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孩子或是郝湘东的话。
“景妃妹妹,姐姐的话你或许不爱听,但是身在后宫,就要谨守宫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