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暗心惊,就连丝丝都看得透的道理,乐意又如何看不透呢?这一场谋划,到底会是谁胜谁负?
四月一日,通天监莫凡先生探寻天象,得知这日宜下葬,大吉。
东吴帝陵与凤凰山下的东吴地宫相距五百里,早在前两日,乐意便携着先帝的灵柩出发,此次出行精装简行,本是要带上后宫妃嫔的,最终考虑到人数太多,容易引起旁人注目,于是精简到随扈五百人。
五百人中只有四名女眷,我与丝丝,芷妃与她的碑女秋菊。因思薇是皇子,也跟在乐意身边,一行人变装出行。
据说乐意早就将行程打点好,这段路途中,隐藏了许多誓死效忠东吴的死士,因此一路上行来倒也很平静。
只是这种平静让人很不安,总觉得下一刻便能掀起狂风暴雨,我与丝丝坐在马车里,山路并不平,时不时震荡一下,摇得人头晕眼花,我摸着怀中细细软软之物,想起出行前丝丝给我带来的东西。
那一夜,夜黑风高,万里无云,凤凰山顶的雾气似被风吹散了般,显出满天璀璨的星子。
丝丝趁夜而来,定定的站在床边瞧着我,我自被劫出北齐皇宫后,就极浅眠,感觉到有人注视着我,我倏然撑开眸子,直直的望向来人。
见是丝丝,我才悄悄的吁了口气,连忙撑身坐起,温和的问道:“丝丝,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可是睡不着?”
丝丝凝视着我,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这样的她深夜造访无疑是有些骇人的,我不安的动了动,瞧了瞧窗外幽暗的路灯,在地上晃出一圈又一圈碎影,道:“夜深露重,你若睡不着,就躺我身边来,我们聊聊天。”
丝丝未动,只是安静的望着我,我正欲再言,她已经走过来,在床边上坐下,我微微松了口气,向里侧让了让,她却再没有动作。
“丝丝。”我讶异她今夜的反常,明日乐意便要带着众人离宫去往秋山皇陵,随行之人早已拟定,丝丝也在其中,从她知道她会去秋山皇陵开始,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问她她也不答。
现在深夜来访,却只是看着我不说话,更让我觉得怪异,不禁又唤了一声,她这才抬了眸,似梦吃般的道:“如夫人。”
我浑身一颤,自我到地宫以后,丝丝虽知道我借尸还魂的事,可从未唤过我‘如夫人’,此时听她这样唤我,我不由得微微吃惊。
偏着头望向她,见她一脸迷茫,让人心里一阵酸涩,我情不自禁的伸手抚摸着她的发,如那些年相依为命时那般,轻声叹道:“丝丝,你有心事?怎么不说话?”
丝丝终于恢复常态,她依然唤着我“如夫人”,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更是吃了一惊,“如夫人,你要走,能不能请你将小公子一起带走,他不能跟着皇上一起陪葬。”
丝丝的话让我的心悠悠一颤,这些日子我总想着怎么逃离地宫,却忽略了与思薇培养感情,或许是因为怕与他相处之后就再也舍不下他,所以潜意识里远远的避着他。
听了丝丝的要求,我只觉得五雷轰顶,思薇是东吴的皇子,乐意死了,他也一定会死,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些年我没尽过一天做母亲的责任,难道到最后我还要看着他死在我最爱的人手里么?
“丝丝,思薇是东吴的皇子,我带不走他。”我颓然的道,不仅乐意不会放手,就是我带走了他,又该如何安置他?带进北齐皇宫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郝湘东不会允许一个别国皇子生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算他允许了,后宫那么残酷的地方,我又能护得了他周全么?
怅然的摇了摇头,我毕竟不是徐以薇,纵使我有心将思薇带在身边,我也没有能力办到,除非我带着思薇隐匿深山。
然而我的身份注定了我的这一想法只是幻想,郝湘东会容我隐匿深山么?南陈皇帝会容我隐匿深山么?
“如夫人,他是你十月怀胎拼尽性命得来的骨肉,你怎能放任他身在危险中而不管不徐?”丝丝指控道,她的神色中藏着一抹不谅解。
我看着她,心底漫上丝丝悲苦,“不是我不管他,而是我没有能力管,若是让他跟在我身边,我只会害了他,你明白么?”
这也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想亲近思薇的原因,我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又如何在乱世中保得他一世平安呢?
“丝丝,不如你趁着秋山之行偷偷将思薇带走吧,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与乐意一起死,却也不能将他带在身边。”我紧紧的抓住丝丝的手,一直以来我都在想两全之策,如果乐意只是普通的大富人家便也罢了,可是他偏偏是东吴的新皇。
天下归一之势势不可档,三国中必有两国灭亡,如今乐意新皇登基,内忧外患,东吴迟早会被剩余的两国吞并,而思薇又是何其无辜,他才四岁,尚不知人事,便要与乐意一起死么?
“如夫人,我知道你现今是北齐的皇贵妃,也知道你的特殊身份,倘若你都不能护小公子周全,那么还有谁能护他?”丝丝悲怆的道。
我诧异的看着丝丝,她果然是知道的。遂苦笑道:“丝丝,你该知道生活在后宫有多残酷,我不能离开北齐,带思薇回北齐,无疑是将他引向一条死路。”
丝丝如此聪慧,她又如何想不通此中要害,半晌她才敛了眸中的悲怆,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