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愿意承担可能被传染的风险，更何况，这些患者大多都是贱民。
他们是太医，是给皇宫贵族，达官显贵看病的，可不是给这些贱民看病的。在他们心里，理所当然的高这些人一等，可是，崔嫣却要亲自过去。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崔嫣边上的老嬷嬷医药箱，拿出一只手套，小心翼翼的给崔嫣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带上。
所以，她是真的要亲自过去看。而且，她的手还受了伤。
一瞬间，顾清涛的胸中如浪涌，一种不知名的情绪爬上心头。
“带路吧。”
侍卫长朝崔嫣行了一礼，走在了崔嫣的前面。
顾清涛眨了眨眼，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患者的房间一共两间，一间安置活人，一间放置尸体。难民们都不怎么洗澡，在加上身上的脓，房间的味道着实算不得好，刚刚走进去，顾清涛便恶心得皱起了眉头。
侍卫长给拿起小册子，对照上面的号码，给崔嫣指了指对应的患者尸体。
顾清涛捏了捏鼻子，下一秒就像一个雕像那样，呆在那里了。
他看到了什么！
只见崔嫣走上前，蹲下身子，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检查患者的身子。
她是皇后呀。
她的神情，那么专注、那么认真，她的动作很轻，很柔，一点也不粗暴，甚至带着几分虔诚。顾清涛似乎看到，她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那是为医道者的悲悯和严谨。
曾几何时，他也是一名医者，把救死扶伤作为己任。
曾几何时，他的身上有也这样的光辉，也把救济天下百姓当成自己的梦想。
可是，后来啊后来，不知怎么就变了。那些责任，那些梦想，都被自己给彻底抛在了脑后。他眼中能见得，只剩下名只剩下利。在他的心中，很自觉的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他不再去开设义诊，也没有耐性教导学生。他不再想着怎么对付疑难杂症，一心只想如何左右逢源。
他是太医院的院正，德高望重受人敬仰，可是，这一刻，他却分外怀念年少莽撞懵懂时。
这一刻，他在崔嫣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是大夫，从一开始被教导的，便是作为一个医者的责任和道义。
顾清涛忽然知道了，方才涌上心头的情绪是什么——自责、惭愧，还有失去信仰的失落。
还好，今生还不算晚。
顾清涛朝前走了几步。
崔嫣将手套摘下，蹲在地上陷入了沉思。
身子还是暖的，说明刚死没有多久。身上出脓的地方被人用烈酒清洗过，没有出脓的疱疹全都消了下去，皮肤有点皱皱的。
明明都情况好转了，人为什么死了呢？
“娘娘……”顾清涛。
崔嫣挑了挑眉，抬起脸，顺着顾清涛的手，她看到这人的眼角有丝丝血迹流出。
哎，这血，方才没有的呀。
等等，不光是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慢慢有血流了出来。
顾清涛解释道，“娘娘，这正是檀附中毒之兆。”
中毒？
崔嫣说，“赶紧看看其他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