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小丫头,怎么这么说话呢?”云天师慢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已没了先前的慌张。
他之所以不像管宛那么急切,是因为他看得见那玩意,看得见它的一举一动。以他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这只鬼虽然很厉害,他完全无法抗衡,但好在它还拥有为人的意识,这点非常重要!
因为只要有意识,就有七情六欲,有软肋,有恻隐之心……
从它的种种行为来看,这鬼挺喜欢小丫头的!那这就好办了,至少他和徒弟的命保住了!只要他们不惹事不生事,那鬼肯定不会杀他们,否则刚才他们晕倒的时候,怎么还有闲情逸致站在小丫头身后玩头发,没给他们致命一击?
不过,这场驱鬼之行确实窝囊得很!想他从业三十余年,还是头一次被鬼吊打,毫无反击之力!哎……真无颜去见师父和各位师祖了!更可气的是,他挨了这一身的伤,还是搞不清这家伙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也不怕,那也不惧,法器符咒毫无作用……
看来小丫头是命中该有此劫,就算云天师还想帮她,也无能为力了!
毕竟,保命要紧!
“云天师,您就别跟我计较怎么说话了!你们打不过它,现在它好不容易停下来了,你们趁机赶紧离开吧,要是待会儿他后悔了,该怎么办?”
管宛是真的很担心,眼睛里不由流露出浓浓的后怕,虽然她掩藏得很好,装作十分淡然理智的样子,可眼神里的波涛和颤抖却是骗不了人的。
云天师看出她眼底深处的关切,很是受用,轻轻推开她搀扶的手,憋了口气努力挺直身子:“行,行,听你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代不晚!
云天师并不是义气冲天逮着个鬼就要拼命的人,而且这鬼也不是他拼了命就能消灭的,白送一条命岂不亏哉?还是得等回去弄清楚这玩意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对付的办法才是正经!
管宛连连点头,跟着云天师来到赵昭身边,两人合力将浑浑噩噩的赵昭搀扶起来,收了屋子里散落的法器,然后按照进来的路原路退了出去。
不过进来时,他们俩都是活蹦乱跳的大活人,眼下一个神志不清,一个浑身伤痕累累,骨头都不知断了几根,若是让他俩互相扶持按原路返回,说得轻巧做起来难,管宛不能眼巴巴看着,一咬牙决心送他们出去再偷偷回来。
于是,她来不及多想,帮着云天师一左一右架起赵昭的胳膊,半拖半拉的走到窗台前,他们不能走正门,楼下都是值夜的女仆和保安,要是正大光明的出去,肯定会被抓捕起来送进局子,按秦家的势力和关系,且不说管宛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置,赵昭和云天师肯定是要吃好些年牢饭的!
所以,他们都很有默契的选择不惊动院子里的人。
管宛探头探脑朝楼下望了两眼,下面是后院的一个小花圃,平日里人就少,非常清净,眼下又是半夜,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云天师,现在下面没人,但肯定装了摄像头的,我们就这么下去吗?”管宛皱眉朝气喘吁吁的精瘦老头问道。
云天师伤得不轻,苍老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干咳了几声道:“没事,我们有外应,他会帮我们切断摄像头,把数据删干净!”
“哎?”她闻言颇有些惊讶,原来他们是做足了准备才来的,竟还有这样的高手做外援,怪不得能深夜潜进秦家无人知晓!
正想着,云天师又从布兜里取出一张符纸,贴在了管宛的背心,捏了口诀后,符便显现出淡淡的光晕,噗的消散不见。
“你去找个绳子之类的东西,我们顺着爬下去!”
管宛没急着动,摸了摸后背的位置好奇的问:“这符是做什么的?”
“隐身符,咳咳……”云天师咳嗽几声,解释道,“它能暂时藏住你的阳气,让路上的游魂看不见你。你最近时运不好,阴盛阳衰,很容易招惹乱七八糟的东西带回来。”
“……谢谢。”管宛怔松一下,不由觉得有几分感动。
回过了神,她找来剪刀将被单扯碎成一条条布匹接在一起,一头系在屋子里的大物件上,另一头绑在赵昭身上,然后两人合力将赵昭先送下一楼,又各自顺着被单爬了下去,齐齐钻进夜幕当中。
管宛一路小跑将二人送到院墙附近,又和云天师一起托起血肉模糊的赵昭送了出去,不料竟看见外面的角落里突地钻出一个黑衣男子把赵昭接入怀里,一句话也没说,背着赵昭当即跑远了!
想必那人就是他们放风的同伙了?管宛暗暗心想。
云天师翻身上墙,苍老瘦削的身体背着巨大的背包,肩上还挂了两个挎包,显得他一米七八的身子非常娇小,老头子拧眉朝管宛拱了拱手,非常豪气地说了句:“后会有期!”
然后翻出院子,不见踪影。
管宛低头看了眼手上残留的血迹,脑子里还是赵昭浑身血污的模样,不禁轻声叹息一口气。
站在牢笼的边缘,她突然意识到,束缚她的那个牢笼已经不再是秦家大宅,而是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具象的院子或许还能逃得出去,可是,抽象的院子该怎么逃?
她很感谢赵昭和云天师,他们不惜一切来这里帮助她,伤得那么严重都毫无怨言!她知道他们尽力了!被那个玩意儿缠上,是她的命……
罢了,回去吧。
她按照来时的路回到房间,又将撕碎的被单取下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