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政民从岳学智的办公室出来,沿着长长的通道,拐个弯,又进了省委副书记张兴阳的办公室。把同样的话,又了一遍。
因为张兴阳兼任省委政法委书记一职,一百多名工厂老板被审查,这也是个大案,影响深远。
张兴阳听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踱步,喃喃自语,“这个罗子良,够狠呀。”
郭政民附和说,“谁说不是呢,本来,这些工厂的老板,对搬迁的事情很抵触,情绪很大,思想工作很难做,但这次,被罗书记抓住了把柄,还不得乖乖就范?可能呀,他指向东,那些老板们不敢往西了。”
张兴阳在窗户边站定身体,转过身来,问道,“你猜测他钓鱼设套,有没有一些实质性的证据?”
“没有,”郭政民摇了摇头,然后解释道,“这很明显呀,每一个步骤,都是罗书记亲自安排的。我也跟省纪委的岳书记提到过这一点,罗书记对事情的把控很精准,环环相扣,那么多政府工作人员和工厂老板相继掉入他设计好的陷坑,后果很惨烈啊。”
“那岳书记怎么说呀?”张兴阳问。
“岳书记说,事情重大,他要想一想。”郭政民回答。
“政民呀,你说的话,你的猜测,我都相信,但你手里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材料和事实依据,很难做呀。”张兴阳摸着下巴说。
“我知道,但一百多名工厂老板如今在市公安局里接受审查,如果按法律条文,那都得立案啊,那么多人,会造成很大的社会影响的,对社会的稳定性也不利。可罗书记为了达到目的,采取这种过激的手段,是不是有些不考虑后果了呢?”郭政民说。
“是啊,这可是大案,报道出来,那就是石破天惊,我们这些做领导的,也会吃下了兜着走。这个罗书记呀,可是把天捅破了!”张兴阳点了点头。
“张书记,你们这些省领导可得想想办法呀,我现在可是左右为难,不依法依规处理的话,那就是我的责任问题;如果按照章程来,我们政府的形象和威信会严重受损的,到时广大市民群众怎么看待我们?”郭政民说。
“好,事情我知道了。我会支持你的看法的。”张兴阳说。
……
在郭政民离开省委大院不久,罗子良就开车进来了。
是省纪委书记岳学智打电话叫他过来的。岳学智和罗子良很久就认识了,而且两人的关系一直很融洽,所以,有什么需要,一个电话的事。
罗子良一进去,就笑道,“岳书记,你老人家有什么好事情要跟我说呀?”
岳学智却一点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叹了口气说,“小罗呀,你可是给我,给省委出了一个大难题呀。”
“岳书记言重了,我哪敢呀。”罗子良坐到了沙发上,从身上摸出了一包烟来。
“还不承认?几百个工作人员违纪,还不是难题吗?”岳学智从办公桌后面来到他的对面坐下,盯着他问。
“岳书记呀,你这赃栽得一点技术性都没有,合着他们违纪是我安排的?”罗子良笑了起来,他也知道,这么大的事情,也是瞒不住的,也就不问岳学智怎么知道这样的废话。
“他们的违纪,不是你安排的,但你敢说,你不知道吗?你敢说你没有事先预见到吗?”岳学智追问。
“我知道呀。”罗子良直接点头。
“终于承认了吧,你呀,你呀,我怎么说你呢?”岳学智用手指了指,一脸纠结着。
“岳书记啊,人性之贪,这个问题,换作在哪个朝代,哪个地方,都会出现的问题,搬迁工厂的项目,涉及到一百三十八家,赔偿的金额那都是天文数字,这么一个大蛋糕,没有人贪污受贿,那才不正常呢。”罗子良解释道。
“这个……”岳学智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也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
“我是怀疑有人徇私枉法,所以才临时安排第二次拍照的。难道这样也有错误吗?”罗子良说道。
“既然怀疑,就应当先追查,先应当警示,进行告诫嘛。”岳学智说。
“我明白了,岳书记找我来,是想找我问责的对吧?造成那么多的工作人员违纪,责任在我,是吧?”罗子良摸了摸鼻子。
“不不不,小罗呀,别这么想,我现在也是方寸大乱,可能话说得有些过头了,但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是西州市的一把手嘛,事情闹得大了,你的脸上也无光是不是?”岳学智说。
“岳书记,我不捂盖子,粪坑就是粪坑,没必要藏着掖着的,该晒的就得晒。以往,我们在各级干部会议上,都在三令五申地强调,不要贪,不要贪,然而就是没有人愿意听,他们自己找死,我也阻止不了。话说回来,有人一心想死,我能做的,就是帮他们挖个坑。”罗子良说。
“可是你挖的这个坑太大了,你这是把省委省政府架在火上烤。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收场?你说!”岳学智说。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这有什么不好收场的?岳书记,您把问题想严重了。”罗子良说。
“哦,这怎么讲?”岳学智正色地问。
“据我所知,那些犯错误的工作人员已经争先恐后去自首了。积极退赃,又有自首情节,按规定,是可以免于刑事处罚的,这样的结果,每个人还能保持一份工作,也不会引发什么巨大影响。”罗子良叹了口气说,他也是省委常委,自然分得清楚轻重,一切在可控范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