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灵芸睁大双眸,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只箭矢破空而来,射穿了夏天明的头颅,箭透眉心,散发着阴冷的寒光。
夏天明的表情还定格在刚刚的轻蔑上,两眼却没了神采。
“轰!”一声,脸朝下栽在地上。
陈肇与旁边的官兵也集体傻了眼,顺着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四周空旷,半个人影都没有。
“鬼、鬼啊”
一个官兵惊恐地喊出声来。
陈肇也下意识打了个哆嗦,甚至连韩叔他们从暗道里爬出来都没注意。
“怎么回事?”
韩顺瞳孔猛地一缩,直接抽出腰间长刀。
陈肇僵硬地转过头,吃力道:“从天而降的箭,他就死了,没有人。”
没等韩顺弄明白他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傅灵芸忽然惊叫一声,捂住檀口,大眼睛里霎时浮上水雾。
“芸儿!”
陈肇大急,以为她也受了伤,急忙走到她跟前,谁料却被傅灵芸一把推开。
“你们看”
她拨开陈肇,颤抖着指向夏天明脑后的箭簇,嘴唇翕动:“杭、杭部……彩羽箭……”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射死夏天明的箭矢顶端,红黄蓝三色羽毛似铁打般直指上空,微风全然无法动摇,像是在昭告着它们的存在。
“神射手的彩羽箭……”陈肇喃喃着脱口而出。
傅灵芸毫无形象地跌坐地上,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面上却浮出现笑容:“杭部来了,殿下来了,爷爷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咻咻咻”
接连响起破空声,彩尾的箭矢在空中划出华丽的弧线,美丽却象征着死亡。
没等官兵们从杭部神射手这个称号的巨大震撼中清醒过来,便被这接二连三的华丽夺走了生命。
人人都是一箭射穿眉心,甚至连个射歪的都没有。
陈肇眼眶发热,将手拢在嘴边,对着箭矢射出的方向高喊道:“我等乃四皇子拥趸的家眷,感谢杭部搭救!”
“乌哈!”
远处传来嘹亮且熟悉的声音,是杭部射手的高呼。
当年杭部一统草原,将乌哈二字改为杭部专属的呼声,纵使墨部后来大败杭部成为草原皇族,都不敢抢夺他们的呼号。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那时的国,在杭部的带领下蒸蒸日上,邦国无一敢犯。
呼声渐渐远去,想来对方见他们安全无虞便退走了,陈肇等人憧憬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心情激荡久不能言。
杭部归顺四皇子他们都从父辈口中听过,却没想到杭部经过这么多年的磨难,仍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射手,那个曾经的皇族,并没有没落。
陈肇吸吸鼻子,将傅灵芸从地上扶起:“咱们先找地方躲躲,杭部来了,其他的部落应该也快了,咱们还没输。”
傅灵芸借他的手勉力站起,注视着陈肇摇了摇头:“不,我们要回去。”
“回去?”陈肇吃惊地反问道。
傅灵芸不复之前羞涩,反手握住陈肇的双手,声音微颤:“我是傅仉的孙女,我的祖辈都在城中奋战,我不能退,你也不能。”
陈肇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力量,心头一阵滚烫,他回握住女孩的手,重重点头:“好,我们回去!”
……
左滴纵马驰骋,昨日夜里她已率达拉部萨满抵达城外,顺利与墨琛率领的杭部射手会合。
城外的布防她已暗中查探过,凭他们目前的人手,强攻实属不智。
听闻杭部多射手,而射手的目力非比常人,她便起了心思领人充当斥候,看看是否有机可乘。
刚好就碰上夏天明领人堵住陈肇与傅灵芸他们。
听到夏天明喊出二人姓名,左滴便起了相救的心思,而杭部的射手,果然没让她失望。
左滴毫不客气地对杭日勒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果然是神射手,刚刚那距离怕是得有一里了吧?”
杭日勒不知她竖手指是什么意思,却听出她话里的夸赞。
草原上几时见过像左滴这般貌美又白嫩的姑娘,杭日勒霎时红了脸庞,不自在地摸摸后脑勺,嘿嘿一笑:“这不算什么,我最远射中过七百步开外的果子。”
七百步……左滴咋舌。
古有百步穿杨,他直接涨了七倍,还是在没有瞄准镜的情况下,怕是前世的步枪都做不到。
“厉害。”左滴由衷地感慨。
“少族长脸红喽!”旁边的杭扎那带头开他玩笑,余下的射手也跟着起哄。
“闭嘴!”杭日勒恼羞成怒,催马追了上去。
左滴看着这群打闹的人,微微扬起嘴角。
苦难从来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苦难中倒下去的人们。只要能正视苦难,勇敢地对抗它,不管遇到怎样的困境都能走出一条生路来,这正是对杭部的最佳写照。
“驾!”
左滴扬鞭追上他们,前头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脚还在,总能走得下去!
……
地牢。
“废物!”
巴虎勒狠狠将手中长鞭甩在地上,啪啪作响。
浑身是伤的夏晃小心翼翼地歪过头,生怕鞭子甩到自己身上。
“这就是你儿子干出来的好事!一队兵整整二十人,一个活口都没有!”
巴虎勒暴跳如雷,对如今的邕都而言,每一个兵士都十分珍贵。
街头巷尾的那些传闻别人兴许分不清真假,他却多少知道些内情,比如圣上被软禁,比如三皇子下了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