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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婆婆老眼里含着两泡热泪,这声音在她听来简直如同天籁。
她扭头迎向沐浴着阳光缓缓走进的左滴,哽咽道:“谢姑娘为老奴指出一条生路。”
左滴对这位婆婆谈不上喜恶,她猜到红蝶身上的伤跟此人逃不了关系,但红蝶最后关头都愿替她求情,想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曾从她身上得到过温暖,哪怕只是一丝丝。
“要谢就谢红蝶吧。”左滴声音淡淡。
语毕不理成婆婆脸上感激与内疚复杂交替的神情,慢慢走到庆格身边。
冷淡变作凌厉,由红蝶的死而产生的愤怒终于全盘发作,左滴一句话都没问没说,狠狠地踹出一脚,直冲庆格面门。
“咔嚓!”一声脆响,庆格的脸上像是开了个酱油铺子,眼泪、鼻涕并鲜血齐飙,剧痛到面孔扭曲。
“唔唔,唔唔……”
庆格疯狂地甩着头,用尽力气往墙角蠕动。
恶魔,这是个恶魔!
邕都几时出现了这样的人物?这究竟是哪家的女儿?在皇宫中来去自如不说,竟还如此心狠手辣。
“崔婆婆说你放不得,我不知她要的是不是活口,告诉我,你有用处么?”左滴半蹲在他跟前,声音森冷,叫人如坠冰窟。
庆格强忍剧痛连连点头,生怕晚一步便会丢了性命。
左滴看他的眼神宛若在看一个死人,冷声道:“真是可惜,还得让你多活一阵子。”
庆格哪儿还管能活多久,眼下能保住命已是万幸。
左滴站起身来,环顾一圈偏殿内的摆设,强忍着不让泪水涌出,这就是红蝶居住过的地方。
她仔细翻找,将红蝶的衣物与平日用品都一一找出,成婆婆极有眼色的上来帮忙收整。
“那个……”成婆婆小心翼翼看一眼左滴的脸色。
“说。”
成婆婆讪笑:“老奴就想问问,姑娘要怎么把老奴与庆公公弄出去?”
左滴淡漠道:“我说到做到,你可是怀疑我在诓你?”
“不不,”成婆婆连连摇头,“老奴不敢,只是……老奴尚有一事没跟姑娘说。”
左滴皱眉:“何事?”
成婆婆偷瞄一眼地上的庆格,拽拽左滴的袖子鬼鬼祟祟道:“姑娘,咱们到旁边说。”
左滴虽有些不耐,却也好奇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般神神秘秘。
绕过屏风,左滴跟着成婆婆来到内间,顿时呆住。
内间的矮榻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身上的伤口被从衣裳上扯下的布条简单包扎过,面上却有一道狰狞的刀口并未处理,皮肉翻开,血迹已干,黑红黑红的甚是可怖。
“这……”
成婆婆有些歉疚:“不是老奴不想包扎,可这脸上的伤口若是处理不好,留下疤来就……”
左滴猛地扭头看她,目光如炬:“这是你做的?”
“是,是老奴。”
左滴眼眶微湿,嘴角却扬起一抹难得的笑容:“做的好,谢谢你。”
榻上之人分明就是古六!
成婆婆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谢不得,谢不得,若非这位老姐姐舍身相救,老奴根本连昨夜都活不过去,应该的,应该的。”
也是凑巧,后半夜里她听到门口有响动,鼓起勇气一瞧,竟是垂死挣扎回来的古六。
想到昨夜这位婆婆已经见过自己为红蝶治疗伤势,左滴扬手挥出一片水雾,均匀而细致地落在古六面上。
成婆婆吓得捂住嘴巴,乌哈在上,那么大的伤口竟然快要好了?
她眼睁睁看着那道狰狞的伤口越变越浅,直到最后消失不见,只余点点暗红。
“唔……”
昏迷中的古六舒展开紧皱的眉头,浑身的燥热与剧痛消减不少,尤其面上,仅剩丝丝冰凉的舒爽。
不过盏茶工夫,她慢慢睁开双眼,一眼就看到站在面前的左滴,不自觉露出一丝微笑:“属下命真硬,红蝶她……如何了?”
左滴抿起嘴,压下心头酸意:“先不说这个,你昨夜抵御铁甲卫怕已被瞧见模样,不能再留在宫中了。”
古六眼神黯淡下去,老练如她,已从左滴的神色中看出了些什么。
“姑娘,您要一下子带出去三个人,怕不是那么便利,如今甘露宫完全封锁,莫说人,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成婆婆壮起胆子道。
左滴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本以为是个没什么用的,没想到还有些心眼:“你想怎么做?”
成婆婆见左滴并未发怒不由心中暗喜:“实不相瞒,老奴日夜都想离开这个吃人的宫殿,但没那个胆本事也不济……”
“说重点。”左滴没有心情听她卖弄。
“是、是。”成婆婆加快语速,“讷敏姑娘住的偏殿里有一处暗道,是老奴年轻时无意中从旁人口中听闻,说是直通宫外。”
讷敏姑娘是谁?
成婆婆看懂左滴面上的疑惑,主动解释道:“达拉讷敏,达拉部族长的女儿,跟红蝶姑娘一样都是被送进宫来的。”
左滴闻言双眉紧皱,低喝道:“不一样!红蝶不是被送进来的,她……”
倏地顿住,事已至此,解释又有何用?
古六艰难地撑起身子,左滴见状赶忙上前搀扶。
她受伤极重,而左滴能用的异水又十分有限,这种关头断然不能贸然透支为她疗伤。
“哼,讷敏……达拉部里果然没几个好东西。”
听到古六愤懑的话语,左滴露出疑色,这中间难道还有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