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在政府或事业单位工作的村民率先搬走,紧跟着意志不坚定的村民也搬走了,仅仅过了半个月程家村就空了一小半。王老三带领的拆迁队,根据从陈总那里学来的经验,在程家村大展雄风。他们从外地买来一堆毒蛇,扔在所谓的钉子户家中。一计不成,再用第二计,从公厕里弄了一车粪便,糊住钉子户的大门。如果这样还是不行,砸玻璃敲瓦,挖沟断电,无所不用其极。在他们没日没夜的骚扰下,又有一些村民选择妥协,拖家带口的离开程家村。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跟王老三的拆迁队打了数架,各有损伤。不愿意搬走的村民们,都把一面鲜艳的国旗挂在屋顶,他们抱定了决心,如果非得付出鲜血和生命才能保住自己的家园,他们愿意这样去做。
村书记来到老程叔家里,下了最后通牒:“老程啊,现在搬走还来得及,再过一个小时,拆迁队就进村了。到时候房子保不住,补偿款也拿不到,可别怪我没照顾你。”
老程叔的回答很简单,他唾了一口唾沫送关上了大门。
表现的硬气也无法改变残酷的现状,程黎平试图把老爸老妈送走,但老爸老妈却要程黎平趁早躲远一点,双方都不能说服对方,最后决定留在村里抗争到底。这个结果是程黎平最不想看见的,可是他明白父母的苦心,宁愿自己遭罪也不愿儿子冒险。话说回来,程黎平又何以忍心看父母承受磨难呢?
老程叔叹了口气,道:“红彬不在这里,亚亚也被我送走了,黎平啊,万一我们两口子有什么不测,可就拜托你照顾他们兄妹俩了。”程黎平的父母倒没有说什么,该说的话,他们已经苦口婆心的说尽了。程黎平站在老程叔的院子里,时不时看一眼自家的房屋,又看一看那棵历经风霜的大桐树。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会站在这里,充当一个抗争者的角色,可是,这一切都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一辆辆挖掘机驶进了程家村,全副武装的拆迁队也驻守在了村外。最为显眼的是一排闪着灯的救护车,看来他们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黎城历史上规模最大同时也是最让人悲愤的强拆,终于开始了。
谭家霖没有来到现场,昨天下午,他安排好了拆迁工作,便乘坐专车去了省城,向主管领导汇报黎城市委的工作计划。孙兴担任拆迁总指挥,协调指挥各个部门工作,确保拆迁计划能够顺利完成。
村书记的家在程家村第一排,首当其冲。只见履带式挖掘机的铲斗高高抬起,在液压油泵的作用力下缓缓下压,“轰”的一声,尘土飞扬。不过几分钟,程家村村委书记漂亮的小洋楼就成了一堆废墟。其它的挖掘机也跟着开动,耀武扬威的驶向一栋栋民房。
“砰砰砰”,只听见火箭弹一般的呼啸声,从十几栋民房上发射出了一股股刺目的火焰,其中还夹杂着密密麻麻的爆炸声。拆迁人员猝不及防,吓的扔下工具就往回跑。挖掘机也停了下来,等待拆迁指挥部的进一步指示。
王老三愣了愣,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道:“用烟花当导弹,玩的还挺大啊,真他妈刺激。”
赵四摇摇头,说:“三哥,有点不好搞。”
王老三呸了一声,道:“鲁班门前抡大斧,他们差的远了,二哥那边还没出动呢。”
智浜实业集团的拆迁队全副武装,拖着高压水枪走到前面,用水枪射向那些发射点。很快,烟花就被压制下去了。但程斜眼安置在其它地方的烟花又响了起来。一时间,村子里硝烟弥漫,宛如战场。
孙兴的脸色很难看,板着脸一言不发。王敦儒命令身边的民警马上行动,把闹事的村民全部抓起来。杜德仲据理力争,但他一个人孤掌难鸣,谭家霖又不在这里,找不到强有力的帮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继续恶化。
可是,烟花的燃放时间总共就那么一点,过了几分钟,再次沉寂下来。
程斜眼腰里绑了一箱烟花,从自家墙角钻出来,缓缓走向智浜实业集团的拆迁队。现场民警用高音喇叭大声叫喊,敦促程斜眼马上弃械投降。程斜眼顺从的停了下来,站在离拆迁队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用打火机点燃了身上的烟花。
一团火苗从程斜眼的身上窜了起来,拆迁队这才知道他身上还泼了汽油,纷纷向后撤走。程斜眼根本就没有想跟他们同归于尽的念头,他只是在用简单的话语告诉这些不速之客:“谁拆我的家,我就轰他。”
高压水枪对准了程斜眼,但程斜眼被烧的面目全非,已经死了。
村民们悲泣着用手机拍下这样的场景,发到了网络上。
孙兴心有不忍,想中止今天的行动,可转念一想,这次拆迁是领导们的一致决议,他充分尊重了民主和自由,为了黎城千百年的发展大计,他必须狠下心来做这一次恶人。死了一个村民算什么,所有功成名就的政治家,都具备强硬而执着的铁腕手段,对于阻拦历史前进的宵小顽徒,决不能心慈手软。想到这里,孙兴的内疚之心彻底消失不见,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台上,下达了强拆指令。
以街头混混和痞子流氓为主力的第一波强拆队率先进村。他们不分男女老幼,见人就打,冲破房门后,先捣毁村民的家具和锅灶,看见值钱的东西顺手塞进衣兜。
村子里叫喊声和哭声连成一片,到处都是躺在地上挣扎的村民。程黎平提了一根实木棍棒,护在自家门口,左突右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