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勉强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渍,问道:“新娘,你愿意嫁给新郎吗?”
他眼睛睁得有些大,脸上布了一层汗水。
不只是他,台下的众人也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
甚至是即便作为新郎,原本都不在意的秦淮,此时也抬起了头,狭长的眼眸注视着白瑜诗。
他想知道对方的回答,既希望白瑜诗说‘不愿意’,又不甘心于她这么说。
有些矛盾,却是心里最直观的感受。
毕竟,谁都不想被异性拒绝,尤其还是长相出众,极为优秀的异性。
但事实只能如此,因为两人的终究不同路,没法同行。
白瑜诗低着头,薄唇紧抿,看得出有些用力,嘴唇失了血色,变得发白。
台下的白落凡一脸焦急,拳头握紧了又送,眼睛瞪着,恨不得自己替她说出‘我愿意’。
季诩微不可查地轻叹,嘴唇动了动,不等做些什么,胳膊便被沈瑶扯了下。
“你想做什么?”沈瑶看着他,眼神和语气都有些淡。
季诩垂了垂眼睑,他刚才是想传音给白瑜诗一句话,想要问问她心里到底同不同意。
可现在想想,白瑜诗的表情和现在僵住的氛围,答案早就显而易见了。
如果她亲口说出来的话,自己又能如何呢。
带着她走?
先不说秦淮同不同意,只是别人的婚礼,你一个外人突然这么搅局,就已经犯了忌讳。
大家不说都是体面人,无论入不入行,有些事情,终归还是要有底线的。
要是季诩跟白瑜诗哪怕是曾经的恋人也好,他就有了出手的理由,而现在呢,说自己是一块玩了几分钟游戏的老铁?
别逗了。
沈瑶瞥了台上的白瑜诗一眼,瞳孔中幽光流转,顷刻间变成犹如兽类的竖瞳。
“她的身体里,有不寻常的东西。”
季诩一愣,先是看了眼沈瑶现在的样子,随后眉头微皱。
脑海里掠过当时自己隐身却被白瑜诗看破的情景,只不过自己一直都当对方是个柔弱的小女孩,反而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
对方的身上没有气血的波动这点是隐藏不了的,可哪怕是如此,以自己现在的感知能力,都没有察觉到白瑜诗的体内还有什么东西。
可沈瑶说有,那就一定有。
因为她是曾经入圣的旷世大妖,哪怕是只剩残魂,实力大降,那也是拥有远超一般‘天灾级’的实力。
“是什么?”季诩低声问道。
与此同时,他脑中迅速闪过的,是在白家别墅的画廊里看过的那幅《元霸愤天图》,那厚重云层中一闪而过的冷冽眼瞳,霎时涌上心头。
“只有模糊的气感,不太确定。”沈瑶眨了眨眼,双眼恢复往常,只是一抹疲倦闪过,显然刚才的一番感知耗费了不少心神。
而作用也是明显的,看白瑜诗的样子,完全没有察觉到台下有一只妖怪‘看’了她一遍。
“妖族入圣后才能天赋诞生的‘破妄妖瞳’,专门用以破除人族纯阳境界的‘域’,是种族相克的本事。”
见季诩看着自己的眼睛,沈瑶也不隐瞒,开口解释了一句,转而脸色有些凝重,“虽然本座现在一身本事十不存一,但也不该看不透一个小小凡人的身体。”
季诩心中一凛,先是看了眼台上的白瑜诗,然后看向台下端坐的东皇一等人,不由眯了眯眼。
他们几人入场的时候神情就有些不对,那种裹挟而起的威势不像是刻意营造出来的,给在场的年轻一代做下马威的手段他们肯定是不屑于用的,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存在,也犯不上。
再联想到之前受伤后转而离开的寇述,季诩心中忽地闪过一道灵光。
即便是不通习气血道的殉道者,伤到眼睛的伤势也并非很严重,更何况在场的人里也不乏会有修习脱胎于三门六术之中的一些左道旁门,那些法门技巧里,自然是有主攻医疗治愈的手段。
寇述的离开,好像有些刻意。
季诩抿着嘴,偏头看向坐在一旁的程远。
如果说,东皇一等人来的目的不单纯是为了秦淮的婚礼,而是白瑜诗的话,那程远呢?作为京城程家的嫡系传人,现在又成功感悟意境迈入血气如烟境界,他来这里,恐怕也不只是为了找自己叙旧,一块搭帮来婚礼看热闹吧。
一旁的程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哪有平时打闹的大大咧咧和粗犷,似是感应到季诩的目光,他转过头看了过来。
待看到季诩眼里的思索时,程远嘴角动了动,歉意一笑。
显然,他知道季诩现在有了猜测,说不定都知道了什么。
毕竟,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靠在季诩肩膀眯着眼的沈瑶,那位,可是真正的庞然大物啊。
程远脸上的歉意也是为此,或许是出于什么考量,而选择了隐瞒,没有提前告知季诩此次的行动。
季诩身子松弛下来,靠在椅背上,有墨镜的遮掩,程远看不到他现在的情绪。
程远暗叹一声,这次行动是大先生和邹商联手制定的,属于国内殉道者界真正两位掌舵人的计划,自然不容其他人员参与甚至是知晓。
即便是今天来现场参加婚礼的这些家族子弟,他们都是本家的翘楚,也不过是此次任务参与的其中一环。
换句话说,除了没有料到的沈瑶,计划中唯一刨除的,就是可能会来的季诩。
也是在场众人里,唯一需要隐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