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未末时分,俞承泽夫妇正在闲谈休息,有小僧来请:“二位施主,住持请你们前去用茶。”
“有劳小师父,我们这就过去。”俞承泽忙起身答谢。
俞承泽夫妇略一整饰,便随小僧到了德恒大师的禅房,时分正是昨日品茶的时刻。
“二位施主请坐。”俞承泽夫妇一进门,德恒大师便招呼他们入座,炉上铜壶里的水已经突突地顶着壶盖,看来正是烹茶的时候。
“谢大师。”二人落座。
德恒大师依旧以娴熟的技艺烹好茶,双手将两盅茶置于二人几前:“请用茶。”
俞承泽缓缓地端起茶来,先轻舒一口气,将茶置于鼻前,再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茶水蒸腾的热气充满鼻腔,他感到了湘西黑茶特有的浓浓的陈香味,等他呼出这口气,留下的余味中竟有淡淡的鲜香,他以前竟毫无觉察。他轻轻地将这盅茶呷入口中,任凭它慢慢的散开,唇齿之间已是充满了温暖、醇和、滑爽的感觉,其中带着淡淡的苦味,他慢慢将茶咽下,他竟然感到随着热茶入腹,他后背的毛孔从颈项到后背,从后背再到尾椎,在迅速的扩张,当他舒出一口气,这种感觉已然通达四肢,周身通泰。
俞承泽有点感动,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很想把这种感觉牢牢地抓住,微仰着着脖子,眯着眼睛,一动不动。
邢玉娘见此情形,心中不免有些惊讶,看德恒大师微微颔首,便会意一笑,自己喝茶。
当俞承泽回过神来,放下茶盅,德恒大师又为他添上一盅茶。
“俞施主感觉今日之茶如何?”德恒大师道。
“我……”俞承泽竟一时语塞,他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感动中脱离出来。
“哈哈哈,”德恒大师朗声一笑:“喝茶。”
俞承泽再次端起茶盅,喝尽盅中之茶,咂摸着嘴,口中余甘犹存。
“大师,今天可是换的新茶?”俞承泽道。
“茶还是昨日之茶,水也是昨日之水。”德恒大师道。
“哪为什么感觉如此不同。”俞承泽道。
“心情不同,感觉便有不同,茶还是茶,水还是水。”德恒大师道,但这话里便多了几分禅味。
“大师所言极是,”俞承泽笑道:“即便都是好心情,那茶与茶味道为什么会有不同?”
“俞施主问的好,”德恒大师道:“茶是生长于天地间的灵物,自从神农氏采茶以解食中之毒,茶便为人所用,所以祖先在造字的时候,也是上草下木,将人置于草木之间,才成为一个‘茶’字,这也是说,只有人,才能去感受这天地灵物的妙处,人不同,感受当然不同。茶生长在不同地方,得不同天地造化,妙处自有不同,犹如人行千里以观风景,地域不同,高下不同,风景自有不同。”
俞承泽内心一个激灵,深感大师所言极妙,不觉站起身来,深施一礼:“在下受教了。”邢玉娘见此也随着俞承泽站起行礼。
德恒大师忙起身还礼:“施主言重了,请坐。”
三人依旧坐定,德恒大师便吩咐小僧换壶水来,小僧依言换壶水坐于炉上。
等水开,德恒大师另烹一壶茶,再次斟茶给俞承泽夫妇。
“二位施主,尝尝这杯茶如何?”德恒大师道。
俞承泽点点头,端起茶盅轻酌慢饮,细细品味。
“好茶,谢大师。”看着俞承泽不吭声,邢玉娘不觉应了一声。
“俞施主觉得如何?”德恒大师自己也喝了一盅,笑盈盈的等着俞承泽的回答。
“大师之茶自是上品,只是……”俞承泽似乎有点犹豫。
“只是什么,施主不妨直说,呵呵。”德恒大师似乎很是开心。
“只是和前面喝的茶略有不同。”俞承泽道。
“哪里不同?”德恒大师道。
“这茶散发的香气没多大差别,入口之后,醇和之中多了一些清冽,但淡淡的苦味之后却多了一丝涩滞,滑爽的感觉略逊前面喝的茶。”俞承泽道。
“我怎么没有感觉出来,不还是前面的茶吗?”邢玉娘道,她总觉得说人家的茶不好不是很礼貌。
“哈哈哈哈,”德恒大师笑道:“看来俞施主今天真的是用心喝茶了。”
“此话怎讲?”邢玉娘道。
“老衲的这第二壶茶特地换了井水,此水纯净甘冽,但活力不足,所发的茶就难免会有一丝涩滞之感。”德恒大师道。
“那这么说他说对了?”邢玉娘有些欣喜。
“心无杂念,才当有此细心的感受,看来俞施主心境不错啊,哈哈。”德恒大师笑道。
“让大师见笑了。”俞承泽道。
“看来俞施主确是茶道中人,”转身对在一旁候侍的小僧道:“换泉水来。”
俞承泽微微一笑:“大师对水如此挑剔?”
“有好水为什么不用?”大师也是微微一笑,以问作答。
“在下对此有些好奇。”俞承泽道。
“施主有何好奇,不妨讲讲看。”德恒大师道。
“出家人讲四大皆空,不着物相,大师对这茶情有独钟啊。”俞承泽道。
“哈哈,看来是老衲的修为还不够啊,倒是让施主见笑了。”德恒大师笑道。
“在下岂敢,大师切勿挂怀。”俞承泽赶紧道。
“《心经》云,‘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如无此六根,喝茶岂不索然无味,哈哈。”德恒大师乐道。
“在下正是疑于此,愿闻大师开解。”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