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始终眉眼平静,任由茶水顺着面颊滑落到衣襟上,看上去半点儿怨气都没有。/0/379/
沈青青掐住她的双颊迫使她抬头,杏眼中都是恶毒,“沈妙言,在我手上,你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你就在这里跪着吧!”
语毕,她起身,带着秋枝愤愤而去。
沈妙言抬袖擦去脸上的水珠,忽有一件温暖的兔毛斗篷从背后披到她身上。
连澈不知何时出现在祥云宫的,单膝跪在她侧后方,声音不疾不徐:“虽已是初春,可到底料峭寒凉,姐姐当心染了风寒。”
沈妙言握住斗篷,面无表情地目视虚空,“依你看,这料峭春寒,何时才能过去?”
“三日后,大梁城郊有一场春猎。”连澈靠近她的耳畔,“狩猎场刀剑无眼,流矢伤人也是常有之事。若姐姐能救下贵人……”
他点到即止。
沈妙言侧目瞥向他。
姐弟俩对过眼神,连澈微微一笑,起身离开。
三日后,果然如连澈所言,魏国的春猎开始了。
大魏女子皆都习武,因此那些世家贵女并不娇气,也是要上狩猎场的。
临行前一晚,沈妙言坐在自己房间,对着菱花镜发呆。
涂了连澈送来的药,她脸上的伤疤已经全好,只是怕被沈青青发现,所以一直用她自己伪造的疤痕覆在脸颊上。
如今揭下疤痕,一张脸嫩白如初,以前旁人总说她看着显小,如今她自己瞧着,也觉得镜子里这张脸不过十四五岁。
她揉了揉脸蛋,又把桌上堆着的疤痕一条条贴回去。
翌日。
此次西郊狩猎,并未准备任何轿辇,即便是姑娘,也都是骑在马上的。
沈妙言骑着一匹瘦马,跟着沈青青来到皇宫大门外,只见旌旗飘扬,所有人皆都身着窄袖紧身的衣裳,脚蹬皮靴。
队伍往西郊而去,沈妙言看见魏帝骑着一匹装饰着金羁的白马走在最前面,他身后跟着几名精锐护卫,连澈竟然也在其中。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连澈回过头,冲她勾唇一笑。
好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
前面的乔宝儿只当连澈是在看她,顿时心花怒放、喜不自禁,只差马上去求魏帝赐婚了。
一个时辰后,队伍来到西郊,早有侍卫把帐篷等物准备好。
沈妙言与秋枝伺候沈青青换了身更华丽的劲装,沈青青禁不住地埋怨:“我最不喜欢狩猎了!女孩子打打杀杀像什么样子,外祖母也真是,每次都叫我跟过来!上一次秋猎我没打到猎物,结果被魏珍她们好一番笑话!”
“大长公主也是为了郡主好。”秋枝笑着劝说,“奴婢为郡主梳头。”
等一切都准备好,沈青青带着两人往主帐走。
主帐中,魏帝魏成阳坐在上座,其余朝臣与皇家贵胄坐在大帐两侧,正闲谈着什么。
沈青青行过礼,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百无聊赖地剔起指甲。
沈妙言借机观察起帐中众人,只见最靠近魏帝的中年男人,身着暗红色锦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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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闭目养神,也呈现出一股不怒而威的天家贵气。
她在鬼市见过这个男人。
他既有资格坐在魏帝右手边,想来他就是那位权倾朝野的大都督魏惊鸿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管,柳如烟让她转交的玉镯,如今就套在她腕上……
正发呆间,帐中的笑谈已然结束,众人纷纷往外走,准备狩猎。
沈青青不想带沈妙言碍眼,万一沈妙言表现优秀,就盖过她的威风了,于是留了沈妙言在帐篷里给她洗衣裳,自个儿被侍卫宫女们簇拥着往山林中去。
沈妙言慢条斯理地给她洗完衣裳,吃了些食物,懒得待在帐中,见外面阳光极好,于是独自出去闲逛起来。
这么逛着,竟出了一身汗。
她独自走到一处无人的山脚,见前面丛林掩隐中有一条清澈的溪水,溪边还长着几株梨花树,雪白的梨花瓣飘落在水面,看上去纯净美妙。
记忆被拉长,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当初国师府华容池。
她忽然很想泡一泡这冰凉的溪水。
她褪去衣裳,仔细地把脸上的伤疤取下,溪水被太阳晒得温暖沁人,泡进去时,并不觉得冷。
而与此同时,一位书生打扮的公子,骑马从林中而来。
他生得瘦弱,系着厚厚的斗篷,戴一只金项圈,唇边毫无血色,双眸含着盈盈水光,依恋地流连这湖光山色。
路过溪水时,却听得“噗通”一声响。
他回头,只见一位少女从水中钻出,长发乌黑,肌肤欺霜赛雪,巴掌大的脸儿宛如倾国倾城的山野妖精。
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琉璃眼,清澈有之,妩媚有之,眸光流转间,仿佛潋滟了这天地间所有的艳色。
他指着沈妙言,半晌才吐出几个字:“妖……妖精!”
语毕,竟直接从马上坠落,晕厥了过去!
沈妙言:“……”
不远处传来小厮们呼唤公子的声音,沈妙言急忙捡起地上的衣物,匆匆套上,连鞋都顾不得穿,就离开了此地。
十几个小厮骑着快马奔来,把那少年从地上扶起,拼命掐他的人中:“公子,你醒醒啊公子!”
少年缓缓睁开眼,眼神却透着痴意,低声吟道:“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