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毛,那团淡黄色的狐狸毛,像丝绸一样细密,在一点点的向他蔓延着着,那些毛里,藏着一双血红色的三角眼,正怨毒地盯着自己看,吓的他差点哭了出来,就赶紧把头扭过去,闭起眼来。
那双三角眼,路土一辈子都忘不了。
狐大仙的眼睛!
大伯背靠着墙,眼看着那团毛就要贴到自己脸上了,他的面容也被恐惧扭曲成了一团,
“滚……滚!有本事冲俺来!放过俺的孩子!”最后的生死关头,大伯颤抖地张开嘴,朝那东西嘶吼道,有血,从舌尖里,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那尖细的歌声,再次响了起来,只不过,之前它是在院子唱,现在,声音是屋子里,那团毛里发出来的:
“新贺自,旧褥子
一道儿钻进了,呀么!
钻进了饿……”
大伯快疯了,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被恐惧逼到了悬崖边了,没地方可去,没人帮他,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越来越困难,有几根毛弯曲着,从那团东西里伸了出来,缠住了他的脖子,接着,又向他怀里的路土蔓延过去。
就在这时,屋外,院子外,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太沉了,隔着墙,隔着门,隔的老远,都听得这么清楚,说来也怪,这脚步声似乎把狐大仙给吓着了,那团飘在他们面前的狐狸毛,居然开始边往回缩,边发起抖来。
那脚步声很快传到了院子里,就站着不动了,屋子里,那团东西继续在往回缩,越缩越小,一直缩到了外屋的大铁门口停了下来,变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犹豫着,似乎就想沿着门缝逃出去。
大伯的脸白的吓人,他拉着路土的手,一动都不动地缩在角落里,盯着那团东西,看它退到了门口,路土能感觉到,大伯的手掌心里,全是冷汗。
“夜路走的久,又累又乏,劳驾主人家了,开门留我借宿一晚吧!”停在院子里的脚步开始说话了,声音低沉,沙哑,像一块用了多年的旧风箱,扯起来嗡嗡地响。
那团东西缩在门口,听了这话,像条蛇一样,把毛都收了起来,滑溜溜地,就顺着门缝钻了出去,紧接着,院子里传来一声尖细的哀嚎声。
很快,一切恢复了平静,屋里的狐骚味也变淡了许多,外屋的土炕上,有人突然扯了几嗓子呼,接着被自己给呛醒了。
炕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猎人们,陆续地醒,都是一脸的困惑。
“老白家的酒,劲儿咋这么冲?”有人开始犯嘀咕,看到朋友们都醒了,大伯那颗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他伸手扶着窗户沿子,勉强站了起来,就拉着路土来到外屋。
狐骚味没了,屋子里马上热乎了起来,有人从炕上跳下来,把大伯扶着,问他事情的经过。
猎人们刚清醒过来,他们太好奇了,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个狐大仙到底来了没有?
这时,屋外的院子里又传来低沉的喊声:
“劳驾主人家,开下门吧?我快给冻成冰棍了!”
大伯这才想起来,有客人在院子外头呢!刚才那团狐大仙变出来的脏东西,说不准就是让那个人给吓跑了。
屋子外,天还是黑浓浓的,大伯犹豫了下,有些不太敢开门,可看见屋子里有这么多朋友壮胆,又看了眼路土,这孩子还小,又受了惊吓,现在已经在里炕那边上睡着了。
大伯一下就感觉踏实了许多。
门开了一道缝,顺着光往外瞅,只见一个戴着墨镜,穿一身青色袍子,瘦高个子的男人,正站在院子正中,左手提着根木头拐棍,右手里却拎着只毛乎乎的动物。
门开大了,众人都围了上来看,看的不是戴墨镜的瘦高个,而是他手上拎着的东西。
灰白的毛,黄色的尾巴,瘦高个手里拎着的,就是那个狐大仙!
和一般的狐狸不同,这只狐大仙,脸上,嘴边,都长着白花花的胡须,它头下脚上,一脸怨毒地看着众人,然后在瘦高个手里乱蹦跶,蹦跶不出去,就干脆装起死来。
见瘦高个活捉了狐大仙,屋子里有人开始喊:
“抽它的筋,拨它的皮!”
“害人的畜生东西!终于被抓现行了!”有个黑胡子猎人,冲进了院子里,就想去抓瘦高个手中的狐大仙。
瘦高个后退一步,躲过了黑胡子这一抓,接着说了声:“它也是迫不得已,人不惹它,它怎么会来害人呢?算了!”
“它修了这么多年的道行也不容易,就当积次德吧!我保证它以后再不会来骚扰你们!”
说着,瘦高个转过身来,就把狐大仙放在了地上,狐大仙自由了,就哆嗦着站起来,像个小老头一样,弯着腰,一小步,一小步,慢腾腾地往院子外走,走到院门口,它突然回过身,半坐在砖头路上,伸出毛花花的爪子,冲着瘦高个作起揖来。
做了三四下,它才停下来,头都不会的消失在了夜幕中。
谁打到的猎物,那就是谁的,放还是杀,别人插不了口,这是当年东北猎人们默认的规矩,规矩就是规矩,谁也破不得,何况,人家还是救命恩人呢!
大伯不吭气,看着瘦高个放走了狐大仙,他不吭气,他身后的那些东北汉子们就更没人吭气了。
“这老哥……来的老及时了,那什么……救命的大恩不言谢!屋外冷,快请进来吧!”看着狐大仙走了,大伯就去招呼瘦高个。
“好呀!”瘦高个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