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是个话不多的人,他老实,本分,却又坚强的像一块顽石,一块把自己的困难和心事藏起来的顽石,他是路土从小到大的榜样,可现在,这样一个人,那曾经饱经风霜而麻木的脸上却被惊恐,怀疑,和无助给扭成了一团。
惊恐,怀疑,无助,这是路土长大后,回忆起那晚,大伯当时的表情,才明白过来的。
大伯叫来的救兵,一眨眼全躺倒了,生死未知,前一秒,他们还盘坐在炕上,一脸紧张地望着大铁门,没记错的话,里面有几个小伙子,还按耐不住地想跳下炕去开门,还好被劝住了,可下一秒,这些人就像叠粽子一样,全部翻躺在了炕上。
发生了什么?他们自己不知道,大伯和路土也不知道,一秒钟内,能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喝醉了?不可能,他们喝的很少,按照那个年代,那些东北野汉子的酒量,他们喝的那点,根本就不算酒,最多只能说稍微助兴罢了,酒,肉,花生,他们都沾了,大伯和路土也沾了,他们两没事,可偏偏他们就倒了?
这事邪乎的让人窒息。
他记得有一年,大伯带着他去水库里炸鱼,土制的炸药,在水里爆开后,溅着水浪喷的几人高,一股鱼腥味的水珠子,砸的路土满脸都是,没多久,一条条鱼瞪着眼睛,翻着白肚,就浮到了水面上。
路土当时就把身子猫在船里,看大伯用网捞鱼,现在,他觉得那些炕上躺着的叔叔们,和当年水面上翻着白肚的死鱼,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他躲在大伯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那诡异的爪子挠门声,早就停了下来,屋里屋外都安静的吓人,路土细嫩的哭声,在这静的夜里,显得是那么的唐突和无助。
大伯的手,还是举着枪,枪口对着铁门那边的东西,大伯其实一直都不是个胆小的人,如果这事是冲着他来的,说不定他还没这么怕,可现在,那个东西,指名道姓地说要吃他的孩子,大伯的孩子只有一个,那就是路土,路土是他的侄儿,可却比自己的亲儿子还亲。
现在,大伯没了援兵,他叫来的朋友们,生死不明地躺在那里,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独自面对那最黑暗,最怨毒的东西。
来找他孩子索命的东西。
他怎么能不怕?
他
怎
么
能
不
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