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天光暗淡下来,有风吹过,带走一片闷热。
扶风县衙三里处临时搭建出来的简陋军营之内,才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陆续汇集起来的河西、陇右兵卒面对对着他们躬身作揖道歉的帝王,尽皆跪地。
众人皆流泪不止,更多的人都有些后悔,觉得不应该这样逼他们的王。
王庆一揖倒地,保持着这个姿势停了一段时间,这才缓缓直起身子,看着跪地的众人道:“这一礼你们受的起!朕也拜的心甘情愿!
朕不会遮遮掩掩!
是朕的过错,朕就会认,就会甘愿接受所带来的后果,会尽力的弥补朕的过失!”
说完这些,王庆停顿了一下,吸了一口气,大声道:“起来!都起来!你们都是好汉子!
都是我大唐的敢战之士,怎能轻易跪倒?
都他娘的给朕把眼泪给收起来!
一群大老爷们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抹眼泪,算怎么回事?比月子里的娃娃也强不到哪里去!
说出去没地惹人笑话!”
军中的汉子大多粗豪,尤其是底层的兵卒和军官,他们所接触的层面不高,想事情也不会往太深的地方想,不会和军方的高层那样和朝廷勾心斗角。
在心中积攒的怨气散去之后,在发现皇帝陛下出乎预料的大度和和蔼可亲之后,他们的态度,这这样短的时间里,经历了一个堪称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尤其是发现皇帝陛下居然如同他们军中之人爆粗口之后,更是觉得这陛下格外亲切。
众人不好意思的拭去眼泪,面色有些尴尬站了起来,一时间眼神居然是躲躲闪闪的,不敢看面前的皇帝陛下。
王庆看着这些兵卒微微的点点头,开口大声笑骂道:“怎么?难为情了?嫌丢人了?
朕现在再告诉你们,流眼泪的汉子还是汉子,不丢人!
被人打了却不敢还回来,那才是丢人!
河西、陇右边军,潼关外桃林一战,损失人马数万,四万余人,回来就只有你们这些人。
这样的惨败,咱们什么时候经历过?!
这事情,朕确实有错,但在兵力比对方还多的情况下,却被安逆打成这样,这一战之后,河西、陇右边军即便是有天大的委屈,别人也只会说你们不行!
说你们连安逆匪徒都打不过!说你们只是一帮子只会吃粮饷的孬兵!”
“我们不是!”
这些兵卒被王庆这一段话给刺得一个个义愤填膺,憋得脸红脖子粗,在忍耐多时之后,终有有人忍不住的握拳吼了出来。
王庆毫不在意的挥挥手道:“别对朕吼,对朕吼没有用!
朕知道你们都是个顶个的好汉子,可是天下人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在你们比对方力量还要强悍一些的情况下,对上安逆贼兵,惨败而还!”
有人把牙齿咬的咯吱吱作响,愤怒的火焰几乎要透过天灵盖喷涌出来。
王庆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便提高声音接着又道:“想要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也容易,那便是再打他娘的一仗,把安逆贼子都给干趴下!
安逆贼子,破坏朕的河山,让朕的子民受苦受难,朕不能忍受!
朕要亲自去给他们决一死战!
朕要让他们明白,在朕的地盘上,不允许造反!
造反便要迎接朕的怒火!
造反便是死路一条!
朕今年已经七十有一,已经是满头白发,但安逆起兵糟蹋了朕的河山,让朕的子民遭灾,朕也一样有上马提兵找他们一战,让他们给朕一个交代的勇气!
只是朕不知道你们这些身强体壮的年轻人有没有这样的勇气!
敢不敢为你们河西、陇右兵马正名?
想要天下之人承认你们不是孬兵,承认你们河西、陇右兵马不是只会吃粮饷的无用之人,对朕吼没用,需要用刀子去做给天下之人看!
朕现在就问你们,你们有没有这个勇气?敢不敢随朕一起,与安逆贼子一战?!”
王皇帝的声音越说越大,越说越慷慨激昂,到了后来更是一把将头上的通天冠扯下,狠狠的摔在地上,露出满头的白发,梗着脖子目光锐利的包含愤怒的注视着面前的这群河西陇右兵卒。
“本就贱命一条,有何不敢?!”
“老子不是孬兵!老子没有白吃粮饷!老子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刀子一刀子拼出来的!
老子对得起自己吃下的粮食!老子这就去干死安逆贼兵,且看看还有哪个驴日的敢说老子们的不是!”
“陛下敢往,我等何不敢往?!”
“愿追随陛下左右,干死安逆贼兵!”
这群河西、陇右溃兵,被王庆这一番连骂带刺的话,将胸中的火气彻底勾起,一个个怒气勃发。
在伪皇帝陛下王庆摔下通天冠梗着脖子问他们敢不敢跟着他与安逆贼兵一战的之后,早就忍耐到了极限的他们,立刻就爆发了开来。
红着眼睛、梗着脖子,发誓赌咒的发泄着胸中的心念。
“好!都是好样的!朕没有看错你们!
但是有些话,朕必须要说在前面。
这次前去,实力差距悬殊,危险重重,一个弄不好便是万劫不复!
这是真实的情况,朕不瞒着你们!
谁要是害怕了,这个时候就可以站出来,可以不去,这不丢人,也没人会惩罚会笑话你们!”
王庆说着放缓了语气,注视着面前的这五百兵卒。
王庆的话音落下之后,出现了短暂的平静,在场的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