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山与江南相比,多出了一种苍凉和厚重,不论是裸露的山体还是粗糙的如同刀劈斧砍一般的岩石,都呈现出来了一种不同的美。
如果说江南的山是婉约秀气的女子,那么西北的山就是粗糙健壮见惯了沧桑的汉子。
树木越来越少,道路两侧越发苍凉,大大小小的石头姿势怪异的散落在两侧。
在如血的残阳中,这种来自于西北的苍茫变得更加厚重。
也让人心中的苍凉越发浓郁。
血色满地的西北远处,有着一彪人马逆着光飞速驰来。
王思礼看了一会儿,扭头吼道:“都打起精神来!
家中的兄弟来迎接我们了!
这烂糟糟的样子如何是回家的模样?
我河西、陇右兵马,即便是只剩下一兵一卒,也一样顶天立地!”
身后众多无精打采的兵卒,闻听是自己军方来人,立刻就精神了许多。
离开西北半年多,这一遭的经历让他们觉得,只有猎猎北风漫漫黄沙才是他们最好的依伴。
也只有自己方的人才会真的将他们当成生死兄弟,自己的后背才可以放心的交给他们。
节度使说的没错,这不是回家该有的模样!
这也不是自己河西、陇右人该有的样子!
自己等人戍边多年,即便是战至一兵一卒,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自己无愧于天下,无愧于朝廷!就该扬起头来!
不少军卒含着眼泪,胸中仿佛憋了一团什么东西,在迅速的整理着身上残破的衣甲。
掉了色破了洞的旗子,在风中猎猎作响。
就如同他们一样,虽然遭受了巨大的创伤,也依然坚韧,依然可以挺起胸膛迎风斗霜!
“见过节度使!”
马匹奔腾而至,如雷的啼声止住,尘土飞扬之中,迎来的将官下马,对着王思礼抱拳行礼,大声问候。
而后目光扫向王思礼身后的跟随着的五百余人兵马,身子一振,有些发呆。
旋即连忙点起脚尖往后方使劲的看,然而见到的只是一片空空荡荡……
“是…是不是还有弟兄落在后面没有跟上来?”
他红着眼睛颤声问王思礼,脸上都是希冀。
王思礼的眼睛也红了,他也忍不住的往后看,随后长叹一声,默默无言。
前来迎接的河西、陇右行军司马裴冕泪水夺眶而出。
“走,回家!”
一阵沉默之后,他含着眼泪,对着回来的兵卒大喊一声,而后翻身上马,和王思礼一起往西行进。
一声回家,让这些坚韧的如同西北的岩石一般西北汉子,忍不住的泪流满面,更有甚者,直接失声痛哭起来……
夜色下的城寨一处宽敞的空地上,点燃着篝火照明。
烤羊肉的香气四处弥漫,夹杂着酒香让人忍不住的食指大动。
“吃!”
节度使王思礼手中拿着一条烤的金黄的羊腿,大大撕咬一口,咀嚼着招呼众人不要客气。
“在内地我等不曾快活过,今日回到家,老子们就不能在亏欠了自己!”
他说着,又端起身边的一碗酒水,朝着众位军卒道:“这一仗,我等问心无愧!诸君,饮胜!”
说罢一仰脖,一碗酒水混着口中羊肉便下了肚。
酒的滋味很好,只是苦涩的厉害……
夜深了,喧哗声逐渐消散,外面的地上倒了一地的人。
喝了许多酒水的王思礼不仅没有丝毫的醉意,反而清醒的越发厉害。
同样喝了不少酒水的裴冕,这时候也精神抖擞。
房间之内,燃着一盏油灯,照着河西、陇右军中的这两位大佬。
“陛下年老昏聩,需要让位了!”
“啪!”
油灯发出一声轻响,火光摇曳。
王思礼沉默良久,缓缓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裴冕点点头:“太子为人果敢,素有谋略,又有声望,在此等时刻,足堪担当大任,平复天下。”
“我再派人到朔方那里,探探他们的意思。”
王思礼道。
“他们之前就多次流露出来过这样的意图……”
“还是先等等,潼关失守,长安再无天险可守,也无兵马可以守城,依照皇帝性子必然不会在长安久待,出逃已成定局。
太子早有自立之心,此番出逃十有八九会有所行动。
消息也就这一两天便可以传过来,且等等看吧,起了变化我等再行动不迟……”
仔细的衡量一阵之后,王思礼又摇了摇头,做出了再等等的决定。
他这个河西、陇右二节度使是兵败潼关、原节度使哥舒翰被迫投降安禄山之后,当今皇帝亲自封的。
若是放在平常,对此他自然会感恩戴德。
但如今的情况实在是太惨烈了。
四万多人啊!
他不得不打起换皇帝的主意。
或者说这个想法,早在先前皇帝陛下先后通过李林甫、杨国忠不断制约他们这些为国征战之人的时候就已经藏在心里。
只不过,在安禄山起兵反叛之后,变得越发强烈了起来。
关于此事两人就此达成共识,而后说起边防之上,因为大量边军内撤而蠢蠢欲动、步步紧逼的吐蕃,又是一番气愤和眉头紧锁。
两骑兵马飞驰而至,一路来到军营,要面见节度使王思礼,说是有急事相告。
“什么?!”
素来比较镇定的王思礼面色大变霍然起身。
瞪着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望着两个气喘吁吁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