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王伦与王浩促膝而谈。王浩说道:“阮氏三雄辞行,山寨之中能够独挡一面者仅剩杨志与朱贵。朱贵掌管八仙酒坊的日常运转,责任重大,难以调动。东京城不可无主事之人,杨志乃将门之后,又与陈松有师徒之情,实乃留守东京的最佳人选。”王伦问道:“陈松何人?”王浩答道:“御前大太监陈公公之养子。”王伦点头,说道:“如此极好!”王浩继续说道:“南下明州,结缘于墨家,墨家子弟已出山协助儿子建设胶州。墨家之人,虽文武兼备,然远离尘世太久,多少有些格格不入。我准备将墨家之人留在胶州,专门负责港口、工坊、城池的建造,并拨款修建一座学堂,学堂之中,主讲天文、地理、土木、机械、铸造等民生之学。”王伦本是书生,对此颇为不解,说道:“天下的学堂乃至私塾,皆以传扬圣贤之道为宗旨。可你的学堂,为的却是培养工匠,是否太过儿戏?”王浩说道:“重建胶州市舶司为的是万里海域,然茫茫大海,波浪滔天,唯有海上星辰可为指引,故设天文。华夏幅员辽阔,金银、铜铁、煤炭深埋地下,当开采以造福百姓,故设地理。城池、桥梁、港口、道路、运河,国家之血脉,故设土木。弓弩、水车、铁犁、车驾、舟船,强国富民之重器,故设机械。大半器具之核心,皆为铜铁,铸造乃根本,不可忽视。”王伦没有继续反驳,却也没有完全赞同,说道:“经史子集承载着圣贤君子之精神,华夏千年之变幻,绝不可亵渎!”王浩见父亲态度强硬,说道:“并非儿子轻儒家之学说,实乃手中人力财力有限,无力为之。”
言及儒家,王浩并无应有的恭敬之心,王伦怒,扶案而起,说道:“若你果真无合适人选,为父可暂代这儒家教授之职!”王浩从未见王伦对自己发怒,连忙认错,说道:“儿子无知,父亲息怒!”王伦怒气稍缓,数息之后说道:“你可知倘若胶州学堂之中真无儒家之学说,会有何后果?”王浩不以为然,说道:“教授儒家学说者比比皆是,不差儿子这一座学堂。果真有人想要学习儒家之学说,转移他处即可。”王伦摇头,说道:“儒家之道乃大道,你弃大道于不顾,却极力宣扬旁门之学说,会有何后果,你可知晓?”不等王浩回答,王伦继续说道:“亲近者悲叹,中立者鄙夷,敌对者中伤。”王浩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问道:“为何?”王伦长叹一声,说道:“你是朝廷命官,又深得皇上器重,在百姓眼中,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着朝廷,在百官眼中,你的一言一行又代表着皇上。你疏远儒学,是朝廷授意,还是皇上授意?都不是,是你自作主张!你应当知晓,明里暗里眼红你如今成就者有多少人?只要摘下你的乌纱帽,他们不仅少了一个政敌,更多了一个爬升的机会!”王浩已然明白了厉害,说道:“父亲说的他们,不知是何人?”王伦哼笑,说道:“新党、旧党,无数未入仕途的进士、举人、秀才,哪一个不是睁大眼睛盯着你,期盼某一****一步走错,趁势将你取而代之!”王浩深深呼吸,许久之后说道:“儿子铭记于心!”
王伦微微点头,说道:“梁中书的生辰纲既然已经出手,二龙山的人手应当能够撤回,鲁达的身手更在阮氏三雄之上,有他在你身旁,你的安全也能够多一份保证。”王伦回忆片刻,又说道:“前些时日鲁达来信,说是有一位名叫林冲之人与你乃是旧识,因在沧州犯了命案,暂住二龙山。”王浩双眸骤然放大,说道:“林冲原是八十万禁军教头,他的武艺决不在杨志之下,有他相助,何愁大事不成!”王伦惊疑,问道:“此人能有如此能耐?”王浩很是确信,说道:“东京城内,柴大官人、林冲、鲁达还有儿子,曾多次在樊楼之中相聚吃酒,再是熟识不过。即便是柴大官人,对林冲也是评价极高!”听闻林冲与柴进也是旧识,王伦稍加安心,说道:“林冲能入柴大官人法眼,自然不会是浪得虚名之徒!”王浩说道:“林冲被高俅父子陷害,故而落罪发配沧州,他的妻子与岳丈一支住在二里堡内。”王伦惊讶,说道:“你早已料到林冲会逃出沧州?”王浩摇头,说道:“林冲之所以落罪,是因为高衙内看中了他的结发妻子。林冲不忍妻子受辱,故而结怨于高太尉。高太尉以公谋私,陷害林冲于白虎堂。林冲被发配沧州,只是高衙内图谋林冲之妻的一步。我与林冲乃好友,怎能眼见朋友之妻受辱而无动于衷,故而让其在二里堡暂住。林冲岳丈也是禁军的教头,与女儿一同搬入二里堡。镖局的武师,皆由林冲岳丈训练,成效极佳!”王伦终于放心,说道:“既是如此,待林冲到达梁山之时,为父必将其奉为上宾!”
王浩点头,说道:“重建胶州市舶司,为的是经海路结盟于金国,进而夹击辽国。然而自辽东登陆,想要到达金国之地,必须在辽国境内穿插千里。如此艰难之事,若无英雄好汉相助,绝难成功,而林冲就是最合适的那个人!”王伦稍加思索,说道:“林冲获罪之身,贸然在大宋境内行走,的确有太多风险。然其一声本领,倘若荒废草莽之间,绝非其所愿,北上辽东,为国效命,却是上佳之选。”王浩继续说道:“马得草潜伏大名府多时,如今二龙山的人手撤回,大名府也暂时失去了潜伏的价值,不如一并召回。”王伦问道:“马得草被召回,可是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