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丛义将话说完,原本兴高采烈的一众将领顿时神色黯然,不敢再多言。
原本应该是一场完胜,最后却因为有些将领想抢功,导致无谓牺牲,白白送了一些将士的性命,一场胜利并不能掩盖这些失误。
“大人,我们接下来如何?”眼看现场的气氛有些僵住,潘诚作为老资历,赶紧想办法转移话题。
杨丛义看了潘诚一眼,片刻后回道:“我们身在巨野,北方是黄河,不能冒进,兴仁府西边就是汴京,也不能轻易靠近,南边是金人重兵驻守的归德府,东面济州还有三四万金军。可以说,这一战之后,我们已经暴露在金人眼中,金人肯定也能猜到宿州已无多少兵力。如果我们不能有所作为,将济州金军剿灭,再牵制住归德府金军,我们将四面受敌,不出一个月必然溃败。”
稍稍停顿,扫视众人,而后接道:“我们的破解之道有三招,一是派一军驻守嘉祥,阻止济州金军西进,将他们挡在大野泽以东,迫使他们北上泰安、济南,或是就留在济州城内,当然如果他们不能渡过大野泽向西回到巨野、兴仁府,最终粮草断绝之后,他们还是会北上泰安或济南府,驻守嘉祥,要打的是一场硬仗。二是守住兴仁府,此地是汴京东边的门户,兴仁府失守,金军必定倾力来攻,但我们只要牢牢占据兴仁府,便能威胁汴京,南边归德府驻守的重兵便不敢轻动。三是派兵夺取归德府周边县城,断绝归德府与北边、东边金军联系的途径,同时给归德府驻军压力,让他们不敢轻易派兵袭扰宿州,断我们后路。”
“大人,我们兵力有限,若兵分多路,恐怕不利于防守。”潘诚心有疑虑。
杨丛义道:“派往嘉祥的守军在剿灭济州金军之后,等徐州守军北上,就可以回援兴仁府。而后,我们与亳州、宿州南北夹击,合攻归德府,拿下之后,宿州驻军移驻归德府,与兴仁府一南一北,相互策应,汴京守军便不敢倾力攻击任何一府,最终能形成对峙之势,待朝廷派来援军,便大事可期!”
“大人,济州金军三四万人,我们只能在嘉祥阻击,阻止他们西进,哪里有能力将他们歼灭?即使他们北撤泰安、济南府,绕道之后,很快就会南下攻击巨野、兴仁府,到时候,恐怕我们只能跟对方纠缠,而无力南下威胁归德府。”潘诚从杨丛义的话里听出破绽,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当众提了出来。
众将一听,顿时觉得是这个道理,济州可还有三四万金军,即使他们不能从嘉祥西进,北上泰安、济南府,绕道之后一样能南下巨野、兴仁府。
只听杨丛义解释道:“黄河夏汛已经来临,济州金军一旦北上,势必会被黄河所挡,等两个月的夏汛消失,马上又会有秋汛,只要济州金军北上,三个月内,别想安然回到兴仁府。有三个月时间,我们足以拿下归德府,到时候朝廷派遣的援军也早就到了,还担心他们做什么。”
“如果济州金军北上之后,不渡黄河,而从黄河南岸折向西来,那可怎么办?”一统制官马上也提出自己的看法。
杨丛义摇头道:“没有这个可能。黄河数年前已经改道,经梁山县向东流入大野泽,由大野泽入徐州,再经宿迁入淮河,继而东进大海。济州金军一旦离开济州北上,即使经济南渡过济水,而后西进,三个月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回到巨野或兴仁府来。只要守住嘉祥,封锁大野泽,济州金军只有放弃城池北上,到那时等嘉祥守军回援,兴仁府、宿州都不会有危险。”
“大人,既然迫使济州金军北上至关重要,驻守嘉祥,当仁不让!”潘诚起身请缨。
“你去也好。给你一万五千兵力驻守嘉祥,务必将济州金军挡在大野泽以东,等夏汛增强,黄河涨水,金军便不能西渡,那时你可率军回撤兴仁府。”杨丛义心中镇守嘉祥的人选正是潘诚,是以根本不犹豫。
“明白!”潘诚接令。
“其余人马即刻西进兴仁府休整,三日之后,再派任务!”
“是,大人!”
杨丛义是宿州大军统帅,又对战场情况了如指掌,对于他的安排,一众统制官,自然不会有太多异议。
对他们来说听指挥,能打胜仗,能得奖赏和功勋就行,参议军事,并不是太感兴趣。
聚集在巨野的大军迅速行动,潘诚率领一万五千人东进,再次占领嘉祥,截住济州金军退往巨野、兴仁府的唯一陆路通道,而剩余的两万多兵力,一天后赶到兴仁府。
当天下午,兴仁府留守徐童,亲率留守府一众官吏出东门三里迎接宋军宿州都统制杨丛义入城。
见面之后,徐童当即呈上兴仁府留守大印,以示归附宋廷。
杨丛义将大印接到手中,而后原封不动,交还徐童,并告诉他,兴仁府既然完好无损重归大宋,这留守自然还是徐童来做最为合适。
徐童随即向南,行拜礼,高呼万岁。
宿州大军当天入城。
其实在今天前,袁华率军入城之后,徐童就已经表示过要将留守府大印上交的意思,袁华虽然是前军都统制,却也不敢擅自做主,于是便告诉徐童,等宿州都统制杨大人来了再议。
眼见兴仁府义军,包括陈冲、王皓等人,全都投靠了袁华为首的宋军,徐童对宋军并不了解,着实忐忑不安了好几天。
直到见到杨丛义,上交留守印,后又重得大印,徐童才稍稍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