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在泉州停靠半个月的时限已到,卖出去的货物已经很多,然而想要采购奇货的富商仍然络绎不绝。
沈缙、陆游两人数十天签订的交易契约数额巨大,十多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把售出的货物全部交割完,毕竟签订一份契约、拿到提货单只需要一盏茶的时间,而交货少则一两个时辰,多则大半天。
众人商议后决定,船队一分为二,沈缙带领七十艘满载货物的海船奔赴明州,陆游暂时留在泉州收尾,待泉州的货物交割、交易完毕,再赴明州。
杨丛义则要暂留泉州处理汤鷽的后事,待见到汤鷽家人,把遗物交还,才能离开泉州,北返明州或临安。
七十艘海船在两艘战船导引下,很快离开泉州湾,沿海边北上明州,将远方的奇货带回大宋最富庶的江南。
剩下的十几船货留在港内,由陆游主持,继续跟商贾交易,卸完货的空船大部分离港,集中到泉州造船厂。
远行万里,海水浸泡磕碰,船只难免会有损伤,多数船只修整一番,只要不下南洋,还是可以使用的。
而停留在泉州的二十几艘战船则整装待发,准备返回流求。
剑浦到泉州来去需要将近一个月时间,杨丛义并不打算一直在泉州等待汤鷽家人到来,在他们来之前,他得带精武军回流求安置,毕竟他是监军,又代领统制之职位,抽点时间安置好精武军也是职责所在。
于是在回易船队第一批七十艘海船离开泉州之后,很快第二批船队也离开泉州湾,巨大的神舟在船队中,格外醒目。
除了回易船队,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要追上先一步离开的船队,北上明州、绍兴、临安。
两天后,战船和神舟出现在流求海岸。
精武军登陆,返回驻训营地,随他们一起返回的还有随行海船上的两千护卫军,从此之后,他们的驻地也在流求。
而杨丛义随后独自带着占城国师赠送给他的几个美貌女子离开神舟,进入流求县城,将她们安置在一处宅院内。
“四娘,你好好在这儿住下,她们几个以后就是你的侍女,平常教教她们,有什么事让她们替你去办,最近就别回泉州了。”
杨丛义握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双手,轻声叮嘱。
“嗯,我知道。你回泉州以后不要跟他们纠缠,我之前已经做了安排,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把我忘记。”汤鷽点头,看着对面的人,眼中满是柔情。
“好了,我先走了,精武军和护卫军后事,还得做些安排。等回易结束,我就来流求看你,照顾好自己。”
“好,你也多保重,时常在外东奔西走,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二人很快分别,杨丛义离去,汤鷽则留在了这方小天地。
看着四个言语不通的柔弱女子,汤鷽心里的感情复杂起来。
毫无疑问,这方天地是她一个人的,从今天起,汤鷽死了,汤四娘重生了,这是她以前求之不得的自由,但真正得到自由后,却又觉得孤独。
二十多年的过往随汤鷽落水,变成前尘往事,汤四娘的前半生一片空白,新生只能从今天开始
从此以后,论起前尘,这个世上,跟她有关联的恐怕只有杨丛义和六娘了。
默然独坐,她竟流下泪来,不知是悲是喜,恐怕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杨丛义在流求营地停留三天,将两千护卫军整合进了精武军里,而后开始着手扩建营地。
除此之外,精武军还有一项任务,那便是要向南开荒,开垦农田,开辟养马场。
精武军如今五千人,等回易结束,还有两三千护卫军南下,他们也要来到流求,这么多人要吃饭,粮食不可能一直靠征购,流求有肥沃的土地,只要开垦出良田,粮食完全能自给。
另外,船队从塞尔柱采购的五百匹马,适应性很强,在海上损失不算大,如今还有将近四百匹,若开辟马场,管理得当,便能在广阔的流求繁衍出大批良马,以弥补南方缺马的不足。
带着苏仲、罗聪等人亲自划定垦荒农田和马场区域之后,杨丛义很快离开流求,返回泉州。
在他返回泉州之后的第三天,汤家来人了。
来的不是旁人,而是汤鷽的父亲,那张脸很黑,很阴沉,看起来比前年苍老了许多。
之前两人关系很好,杨丛义在兴化要建港口,汤父马上拿出一大笔钱财支持,虽然那港口对他的生意没有太大帮助,但他并不太介意,反而觉得应该支持。
如今两人相见,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伯父,实在对不起,小侄没有看好汤兄,我难辞其咎!”
杨丛义打破沉默,主动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能不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他没有把握。
“他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会如此不小心?”
汤父眼中含泪,他好不容易才将汤鷽培养出来,还指望他光宗耀祖,继续为汤家带来荣耀,哪里知道他一去不回,别说荣耀,连命都没了。
“海上风险很大,前次船队出海,几千人葬身大海。这次船队顺利回到广州,他还带队去广州交易了一批货,本以为会平安无事,没想到船队在回泉州途中却发生这种不幸。”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汤父盯着杨丛义,那双眼睛悲伤中满是疑惑,似乎想从他这里挖出什么隐秘。
杨丛义叹息道:“当晚天气不是很好,阴天,船舱里有些沉闷,汤兄叫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