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监军脸色一变。
在广南这等偏远贫瘠之地,地方州府和官员想怎么折腾,他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就算李越大军逼近邕州城下,守军不做抵抗,一路撤回邕州城里,他也可以不管。
但要把邕州被围,州县受损的责任推到宣威军和游奕军头上,他不能答应。
于是当即反击道:“徐大人,邕州总管广南八州,兵力达五六万,一路从郁林败退到邕州,与敌军交战几次,伤亡几何?敌军看似数十万,真正有一战之力的不超过四万人,其他都是滥竽充数,你们久在广南,不会不清楚吧,为何手握五万大军,一战不接,一路败退?这个件事我会向朝廷如实呈奏。”
停顿片刻,环首四顾,看看众人颜色,随后接道:“徐大人说宣威军、游奕军不服调遣,没来邕州营地报到,私自出击,打乱部署。我倒想问问徐大人,你的部署是什么?躲在邕州城里等敌军自己退吗?你知道李越人为这一战筹备了多久?十年,整整十年!徐大人总管广南八州,辖地与李越接壤,不会连这点敌情都探不到。这些年李越人筹集几十万担粮食,堆积在凉山,而后转移至郁林,沿左江用船运至敌军前线,徐大人退守邕州,正和敌军所愿。徐大人说宣威军和游奕军不服调遣,打乱了你的部署,是想让他们与你总管府兵马一起被敌军所俘虏吗?”
被当面反击,徐大人脸色顿时泛红,张口就要辩解反击,却听何监军继续说道:“徐大人说宣威军、游奕军私自出击,我也不同意这个说法。朝廷派遣殿前司精锐游奕军和宣威军南下,不是来邕州充数,无限期对峙的,是要尽快击退敌军,结束广南战事。你们也都说了,李越人积蓄几十万担粮食,要是他们源源不断从凉山运到郁林,再顺水运到邕州附近,数十万敌军不愁吃喝,他们会放弃邕州城?说不定此刻已经攻破邕州城,在下和诸位的下场,不是被俘被杀,就是夺路逃命。
如果不是宣威军先将敌军数十万担粮食焚毁在江里,就这批粮食足够支撑他们围困邕州城半年,也许不到半年,邕州城就破了,等他们占据邕州,粮船补给顺江而下,直达城下,邕州以东数州之地都将在李越威胁之下,到那时丢掉的就不仅仅是邕州。幸好宣威军、游奕军不顾路途艰险,经钦州西部,翻越崇山峻岭,奇袭郁林、凉山等地,拿下之后,孤军据守郁林、凉山一个月之久,将李越敌军粮草供给线完全切断,前线数十万敌军断了吃喝,这才放弃邕州城退兵而走。
就是敌军断绝粮草仓惶退走,徐大人总管府五万兵马也是在三天之后才打开城门,远远跟在敌军五十里之外,就这么一路慢行,敌军感受不到任何一点威胁和压力,致使数十万敌军到达郁林附近之后,居然可以安然扎寨,反将坚守郁林和凉山的游奕军、宣威军围困,由于双方兵力过于悬殊,敌军从容布阵,游奕军迫于压力不得不退走,而后总管府竟然想起拿凉山换郁林,实在是可笑之极,数十万敌军能拿下郁林,还拿不下凉山吗?
但所幸的是,他们真的没有拿下来,还吃了一场大败仗,主帅身死凉山城外,副帅重伤不起,军心涣散,大军奔溃,这才同意两城交换,总管府明知敌军在凉山吃了败仗,他们已经拿不下凉山,马上就要撤离,还跟他们签订换城协议,协议刚签完敌军便匆匆离开郁林,绕凉山城而过,径直南下,日夜不息,头也不回。你们让宣威军撤离凉山,恐怕此刻凉山城里也没有一个敌军。
方才还说到凉山和郁林存放的敌军粮草,徐大人打算追查粮草去向,那就不妨查查接手凉山防务的总管府军队,据我所知,宣威军撤退时翻越高山和原始丛林,只能携带返程行军所需的半月粮食,其他的,包括两万多凉山百姓,都完好无损留在凉山城,要粮食找接管凉山城军队就是。此外,游奕军也马上返回邕州,有没有粮食,到时候一起看看便知。这番解答,不知徐大人是否满意?诸位还有什么疑问,也别藏在心里,你们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你们怎么做的,我可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何监军这一番话,直言无惧,把总管府诸位大人臊的无地自容,原本还想争辩几句的徐大人,彻底哑了火,干脆闭嘴低眉。
其他人也是一言不发,沉默不语,既不反击,也不再发疑问。
何监军本职就是枢密院官员,枢密院掌管天下军马,调兵、屯驻、军事训练、军资军械补给等,哪有他们不清楚的事情,现在又是朝廷派遣至此抵御李越人的监军,监邕州总管府所有兵马,外加调遣南下广南支援的宣威军和游奕军,这些调遣南下的禁军没有他同意,邕州总管府哪里指挥的动。
徐大人对游奕军和宣威军发难,不过是想推卸责任,诉诉苦,顺便邀功,不论怎么说,最后李越人还是退兵了,并且签订了十年和议,有苦劳,还有功劳,邕州总管府虽然一路败退,但最终还是赢了。
安抚使李大人见多识广,哪里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门道,稍稍一想,便里外通透,但邕州总管府下辖广南八州,徐大人是他下属,也不好过多责备,毕竟在广南为官实在不易。
议事厅内沉默片刻之后,李大人笑道:“徐大人与何监军同为朝廷命官,不管怎么做,都是为了广南安定,都没有错。邕州以西,地广人稀,大军西进难以补给,退守邕州,背靠浔州、宜州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