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伊是暗卫统领,哪里有耐心和卓太后做口舌之争。
更何况他对眼前这老妇的底细知道得一清二楚。
在他看来,世上最没有资格恨大宋元后左楚钰的人,非卓太后莫属。
这老妇出身低微容貌普通,年幼时卓家又遭逢大难,若非左楚钰出手搭救,她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做老要饭婆子!
可她呢,只记仇不记恩,享受了世间头一份的尊荣富贵,却只记得自己因此失去了些什么。
最后她为了自己的利益,竟敢对左楚钰下黑手。
左楚钰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被砸中后脑勺还能留下一条命,并非砸她的人手下留情,而是她的命大。
所以这位曾经胆小怯懦的皇子侍妾,骨子里其实是个心狠手辣自私自利的女人。
诚然,左楚钰也有对不起卓太后的地方,可相比于人家对她的大恩,这点对不起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左楚钰落到如今这般田地,不就是拜她所赐么?
否则,小主子夫妇想要把左楚钰那个奸诈的女人顺利弄回宋京,还不知要花费多少心力。
卓太后骂的难听,夏侯伊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一般,依旧用寒凉的眼神看着她:“说够了?”
卓太后眼神有些慌乱。
做了近二十年的太后,她代替左楚钰上朝议政,与重臣们商议国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即便是那样的场合,她的表现也算是中规中矩,从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注视就心虚。
可见这冷面男子绝不是她嘴里的“走狗”,而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人物。
纵然厉害如左楚钰,手下也未必寻得出这样的人。
那么……
他果真是大宋那位年轻的司徒皇后派来的?
他寻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卓太后强打精神,扬起下巴道:“就当哀家今日倒霉,随便出趟门都能遇到麻烦……”
“也算不得倒霉!”夏侯伊打断她的话:“即便今日太后娘娘不离开营帐,我同样能把你请到宋京做客。”
这话卓太后不得不信。
那营帐就是个睡觉的地方,她还能指望那些无能的侍卫护得住她?
落到眼前这人手中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
她暗暗吸了口气:“阁下想要哀家做什么,尽管直言。”
夏侯伊把来意简单明了地告知了卓太后。
“什么?!”卓太后几乎是拍案而起。
赵重熙和司徒箜是不是有病啊?
宋国兵强马壮,燕国节节败退,一统中原只是时间问题。
明明可以安稳地等待胜利,偏生要闹这么一出,简直是不可理喻!
夏侯伊淡然道:“有些事情太后一辈子都未必能够想明白,所以就不用费尽心思去想了。
安肃帝是你一手扶持上去的,他也一直都视您为亲生母亲,这件事你做起来定然是事半功倍。”
卓太后都快哭了,什么叫做自己做起来定然是事半功倍?
安肃帝分明是左楚钰一手扶持上去的,这二十年来燕国朝堂上的哪一个决策不是出自她之手?
逼迫安肃帝向大宋献降表,是她这个狐假虎威了二十年的太后能做到的?
她苦苦哀求道:“不是哀家不愿意配合,如此重大的事情,哀家实在是难以胜任……”
夏侯伊道:“娘娘过谦了,这些年左楚钰为了赚钱没少离开燕京。
期间你装得那般成功,从未引起旁人的怀疑,所以此次也一定能行。”
“不……”卓太后近乎哀嚎道:“今时不同往日,燕国多了一位摄政王,慕容离亭可不是好糊弄的……”
夏侯伊嗤笑:“离亭世子当然不是好糊弄的,可他现下并不在此处。
天时地利人和,如今一样都不差,我相信太后娘娘一定能够把这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做成功。”
卓太后是真想十分硬气地一口回绝,可她向来惜命,只好一口应下了。
事后证明,凤凰儿看人的眼光很准,夏侯伊的威慑力也的确可观。
不过短短一日,安肃帝便在“母后”的劝说下,打算向宋国献降表。
这件事自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做成的。
距离凤翔府最近的宋国驻军尚在千里之外,安肃帝一面开始准备降表,一面派人把亲笔信送去给宋国阮大将军,言明自己的打算。
又过了五日,一切均已准备妥当。
安肃帝正打算启程回燕京,慕容离亭到了。
不等太监传话,一脸怒意的慕容离亭掀开帐帘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安肃帝一改往日的懦弱,斜倚在椅背上冷睨着向他抱拳施礼的青年。
“摄政王不在京中处理政务,到凤翔府来做甚?”
慕容离亭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见他这副模样哪里还忍得住,厉声道:“大燕都快亡国了,我这个摄政王还有什么政务要处理?!”
安肃帝被他的气势给镇住了。
但他很快就回过味儿来,也大声喝道:“慕容离亭,你这是在质问朕么?”
慕容离亭压了压火气,用稍微温和一些的语气道:“臣听闻圣上打算向宋国乞降,未知可有此事?”
安肃帝坦然道:“确有此事。”
慕容离亭握了握拳:“圣上为何突然有此打算?”
安肃帝冷笑道:“因为朕不想离开燕京,不想去岷州那个鬼地方!
慕容离亭,你那么聪明的人,难道连现实都看不清么?
宋国这般强势,我大燕根本无法抵抗,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