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和一开始只是跟旁边儿揣着手瞧热闹,等发现甄随要来真的,方才大惊,急忙劝阻,说你是国家上将,怎么能够冒这种无谓的险呢?万一有所伤损,可怎么办啊“阁上必有守军,但射几支箭下来,将军虽着重甲,恐也难御。”
甄随撇嘴说你这就外行了吧,既要攀山,怎么还能着甲?多一层累赘就多浪费一分力气啊“我只试攀此大剑山予汝看罢了,至腰即止,岂会孤身一人前去攻阁?况且我等匆匆而至,阁上守军必未闻警,多生懈怠,怎可能瞧得见老爷?”
于是不顾陆和的反复劝阻,执意脱卸了衣甲,光带着一柄短刀,背着一卷绳索,便去攀登山崖。陆和等人仰首而望,只见甄随偌大的身躯却跟个猿猴一般敏捷,转眼之间便攀上了十数丈高,身影渐行渐小……
陆和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儿里,忍不住双手拢在口边,朝上大叫道:“将军果然有攀此山之能,我知之矣还是就此下来吧,我等须尽快赶回南郑去才是……”
话音未落,只听头顶“忽”的一声,旋见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直坠下来,陆和匆忙抽身,好险未被砸中。旋即抬眼,就看见甄随也抱着脑袋滚下来了……
陆和将甄随舆归南郑,陶侃见了,虽感恼怒,却也觉肩上多少松快了一些。
怒的是尚未出兵,即损一大将,这特么实在是太不吉利了呀!蛮子你疯了心吗?身为大将,竟然孤身一人跑去爬山?
不过,倒也没人再跟我拧着干了。
陶侃久在军中,统御诸将,自然知道旧关中军里,只有这个甄随最难驾驭,虽说闻战便喜,无须催促,但当你想要收兵的时候,却往往勒不住那厮的笼头……故而陶侃请求增兵,上奏中是点了陆和的名的那小子可要听话说了,勇而能知进退,实有古名将之风虽然知道甄随擅长山地战,却故意不提蛮子的姓名。谁想到中朝还是把他给派来了……
果然,那厮一来,就特意跟自己拧着干,仿佛只要他甄将军领兵往前一冲,巴氐便会闻风而降似的,压根儿不必考虑什么战略规划和战术运用。
这回完了吧,摔残了吧?也好,那我便如前谋划,挺进三巴,你的兵我带走了,你自己就老老实实留在南郑城里养伤好了。
然而甄随既然没摔死,又怎可能老实呢?军将开拔,他便命亲兵用门板抬着,来见陶侃,请求陶侃分派一支兵马,让他去往剑阁。
陶侃气得脸儿都绿了,当即呵斥道:“将军勿再胡言,以卿今日之状,如何还能将兵啊?且既连将军都攀不上剑阁,遑论他人?!”
甄随拍拍胸脯,说:“我不过摔折了腿,又未摔死,如何将不得兵?虽不能骑马,反正这蜀中险道,本来就不便跑马……”眼见陶侃转过头去,不想再搭理他,便急匆匆地说道:“我也不求攻克剑阁,但率一军西进,总可以为陶帅分薄氐寇之力吧!”
陶侃听了这话,面色稍霁,细细一想,此言却也有理……
从来用兵虚实相生,奇正相成,我若只一道而向巴中,氐寇必然全军来逆;而若是分兵去威慑剑阁呢?对方也必然分兵应对啊。而且甄随之名响彻天下,说不定比我的名气还大呢,则西行军中若张其旗号,多半会使李氏误以为这一路才是正兵,攻取巴中的反倒是疑军,那我所受的阻力不就要小得多了吗?
此去巴中,几乎是倾巢而出,南郑城中光留下一些文吏,肯定没人能够约束得住甄随啊。那厮既然思动,与其等我走后专擅自为,还不如派给他一支疑兵呢反正他也见过剑阁了,也爬过大剑山了,还摔下来了……再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将此少数兵马,直接去攻要隘吧。
于是便拨与一千兵卒,并且嘱咐甄随说:“卿可在此南郑城中,好好将歇十数日,且待我与氐寇交上了手,再大张旗帜,佯作万马千军,去向剑阁,或许可生奇效!”
甄随当时满口答应,可是等陶侃去后十日,他打算动兵了的时候,却不让士卒把自己的旗号给打出来“老爷此去,不过做疑兵而已,虽至剑阁而不能下,若还张旗帜,岂非坏了老爷一世英名么?这世上岂有老爷打不下来的关隘?!”
于是仅张副将旗号,声势浩荡地朝剑阁挺进,等到了地方,沿路扎下营寨,伪充三万之众。军吏劝阻,说咱们就一千人,装一万人都未必装得象啊,若再多立旗帜,必为贼人所看破……甄随笑道:“反正是假的,装多少人不是装啊?无妨,汝等依令而行可也。”
然而在此之前,成都方面便已闻讯了。
主要是甄随,破关数处,斩杀氐卒上百,残余的遁入剑阁,旋即阁上便燃起烽烟来向汉德乃至成都示警烽烟起时,甄随、陆和还正在攀爬附近山岭,以远觇敌势,所以没能瞧见。
李雄急召诸将商议,李寿当即指出:“此疑兵也!”
他说陶侃若是真想袭取剑阁,不会先派这么一两千人各关卡残兵当然要虚报敌军数量,以掩饰自家的失败了先行,而且咱们安插在南郑的探子,也没有华军大举的消息传来啊。由此可见,陶侃不过虚向剑阁罢了,其主力必然南下,以攻三巴。
丞相杨褒道:“将军此言,虽然有理,然而陶侃世之名将,华主倚为腹心,而既命其镇梁,今聚五万之众,来犯我境,岂有将千人为疑兵,便可惑我之理啊?用兵实则虚之,虚则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