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恢被绑着来见苏峻,马雄倒是顾念其昔日看顾之德,向苏峻请示,说道明先生是好人,你看是不是把他给放了哪?苏峻乃亲解诸葛恢之缚,假惺惺地问道:“我等实无意谋叛,为王、庾挟持晋王,复欲夺我之兵,害我性命也——先生可知此事否?”
诸葛亮赶紧撇清:“此皆庾亮之计,与某无涉……此前亦全不知情。”
随即又把王彬绑来,王彬叩头求免。苏峻冷笑道:“我所恨者,唯令兄茂弘与庾亮也……茂弘公想亦是一时糊涂,道明先生曾言,此皆庾亮之谋。则我愿入宫城,觐见大王,恳请铲除奸佞——只杀庾亮,于令兄亦不加害。卿可肯为我去劝说令兄,打开宫门啊?”
王彬满口应承,他心说只要能够脱离魔爪,逃进宫里去,那我就还有一线生机啊。只可惜苏峻没那么轻信,更没啥好心眼儿,他下令把捕获的士女及各家眷属千余人,以王彬为首,全都用绳子绑成一串儿,逼他们前去叫开宫门,顺便为我挡箭。
再说这票青州乱兵,原本也是精锐之卒,但自从跟了苏峻南下后,有家不得归,复受南人欺侮,早就自暴自弃了。既入建康城,宫城内的兵丁又只敢固守,不敢冲杀出来,于是毫无顾忌,撒开了便即大肆奸淫掳掠。等到押着那一千多人去叫宫城开门,于路见各人身着绫罗,不禁眼馋,于是边走边扒,等到接近宫城,王彬以下,不论男女,几乎全都赤身luǒ_tǐ,状貌极其凄惨。
苏峻对此根本就不加制约,只是骑马在后面跟着。行不多远,部将韩晃突然跑来告状,说弘徽作乱,劫杀我的兵士。苏峻闻言吃了一惊,急命召弘徽来,询问缘故,弘徽拱手回复道:“吴兴王及太妃未及走,被我围在府内,韩将军部下欲入府劫掠,劝止不住,这才失手杀了几人。”
随即劝说道:“明公此来,专为铲除奸佞,奉迎晋王,则无论姓王、姓庾,皆可杀了,唯司马家人不可杀——且吴兴王实为晋王之子,又岂敢冒犯啊?”
苏峻恍然大悟,忙道:“卿所言是也,乃可为我好好保护吴兴王祖孙,再有敢冲犯者,便申我令,杀之不赦。”随即斜眼一瞪韩晃:“汝这莽夫,险些坏我大事!”韩晃只得喏喏而退。
再说宫城之中,王导远远望见王彬等人,不禁泣下,遂禁止兵士放箭。纪瞻说:“王公,乱军继之于后,若不放箭,宫城必破啊——是令弟性命要紧,还是大王安危要紧啊?”
庾亮苦笑道:“即便放箭,以目下情势,可能守住宫城么?”他建议趁着乱军尚未能包围宫城,赶紧保护着司马睿潜出运渎去,到江上乘船逃走,先保住性命,再召各方兵马前来平乱为好。
运渎是一条人工河,出宫城西门,迤逦而南,可直通白鹭洲。于是命人拆下不少门板,司马睿、王导等数百人就都趴在门板上潜出西门,经运渎逃到江上去了——途中落水淹死的,自然也不在少数。
于是乱军顺利进入宫城,未及逃走的官员、宫人皆遭凌辱。苏峻到处找不到司马睿和王导的下落,抓住宫人询问,方知端底,急命韩晃前往追击。韩晃只差了一步,司马睿等人早就在渡口乘上船只,逆水向中游航去了。
这下子苏峻彻底傻眼——把司马睿捏在手心里,则王敦等投鼠忌器,我才可能有展布的机会,司马睿若跑了,那我不彻底成为叛逆啦?就目前的状况,我可打不赢王敦哪!
长史徐玮建议说:“何不拥戴吴兴王?吴兴王为晋王之子,可承统绪,且其祖母乃华天子姑母,乃可请其致书天子,云我等行此事,专为赎此前罪愆,只要天子封其晋王,赦我等前罪,便可恭迎北兵过江……”
徐玮本无叛意,因为跟着苏峻,身不由己,无奈而南渡,其实他一直在琢磨着该怎么设谋才能北归呢。如今这个机会大好,倘若华军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渡过长江,占领建康,那么赦免我等此前背反之罪,这大有可操作的余地啊。
至不济,请求苏峻派我出使洛阳,那我就有机会回家啦。
苏峻点头道:“有理。”随即却又摇头:“我若能站稳建康,岂肯拱手以让华人?”顿了一顿,又道:“祖逖等颇恨我,有彼等在朝中,恐怕华主不肯宽赦前罪。”
于是跑去吴兴王府,请求拜见吴兴王。
吴兴王司马冲才刚十岁而已,哪有什么胆量见这叛酋,还是裴氏大着胆子领他出来,抱稳了端坐殿上,随命苏峻觐见。苏峻领着护兵入府,一进来便行大礼参拜,然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说我不是想造反,是被庾**得无路可走了,才打算兵谏晋王,罢黜庾亮等奸邪啊……
裴氏面无表情听他哭完,这才缓缓说道:“既如此,卿可勒束兵马,退出建康别驻,老身自当致信晋王,为将军申诉曲直,请晋王宽赦将军。”
苏峻心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于是继续抹眼泪道:“今大王又为庾亮等挟持下江,必召武昌王将军来讨伐末将,恐怕凭太妃的书信,不能脱末将于死地……末将自知有罪,不敢逃避斧钺,奈何所部将吏,久随末将转战青、徐,杀胡御寇,又岂忍彼等从死啊?末将斗胆,请奉吴兴大王绍继晋祚,乃可与武昌言和……”
裴氏面色一沉:“汝云绍继晋祚?”
苏峻说没错,吴兴王血统尊贵,正应当继位为晋天子。
裴氏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