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坐骑“唏溜”一声,侧翻倒地,就把郭荣给掀下来了,跌了个七荤八素。部曲才刚扶他起身,就听一声鼓响,城门打开,当先一骑,呼啸而出,挺矛高叫道:“陇上陈将军在此,羯贼可来试我锋锷!”
郭荣当场就傻了——陈安来也,则晋人果然突破了山口防线,杀入西河、太原了么?!急忙上马便走。郭权在后,下令乱箭齐发,迫退陈安,堪堪救回了乃兄。
如此一来,军无斗志——本是来剿乱民的,谁想却撞见了晋军……于是也如张貉一般,自退而守中都,同时遣人向晋阳方面禀报——估算时日,石虎应该收复了晋阳吧,他啥时候才能回来统驭三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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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郭殷、续咸在占据了晋阳城之后,便即传话给四野的百姓,说刘虎作乱,勾引铁弗余部来取并州,那些野蛮北狄,毫无怜悯之心,所过必然残破,唯有躲入城内,同心护守,大家伙儿才有可能躲过这一劫。
如此大张旗鼓,消息自然难免泄露——石虎就因此而先于晋人得到了禀报——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仅靠晋阳城内两三千尚且迷茫的戍卒,再加四五千居民,是不可能守备这般雄城大邑的。
郭殷在太原郡内根基深厚,续咸自履任以来,也颇建立了一些威望,因而官吏宣扬二人之语,百姓大多笃信不疑,于是扶老携幼,急归晋阳——短短三日内,便充实了万余人。
阳曲郭氏百年大族,又是将门世家——从雁门太守郭缊和阳曲贞侯郭淮起算——子弟中自然有不少通晓武事的,虽然没啥名将,终究遴选青壮、控驭百姓,还勉强能够称职。于是郭殷署其子弟二十余人为将,重新整顿士卒,更于城内选出两千青壮来,严加整训,用以守城。
郭氏族人亦纷纷南下,打探消息,不久后便传急报回来,说石虎已然得信,正在兼程赶回。续、郭这才召集耆老和将吏,实言相告道:
“铁弗虽恶,不如石虎,自石虎临州以来,每常纵兵劫掠,复刻剥百姓,虽续使君百般求恳,而不改其素行,反而鞭笞、斥喝使君。前其南下,便掳平民数千相从,为夺晋垒,竟使彼等执木兵先登,以尸骸铺路,始能突入平阳郡内。今其于平阳战败,不肯遽退,反严令续使君再征万卒,并搜刮百姓之食,充其军粮。续使君哀悯汝等,不忍见无辜填于沟壑,无奈而树旗反赵,以迎晋师。
“石虎军中,实已粮尽,即其复归,无奈晋阳何。我等唯奋力守城,不过七八日,彼必退去,晋军旋踵即至,一州大小得安。倘或不然,石虎已宣命,要屠尽太原各县生灵,不论国人、赵人,少长并诛,鸡犬不留!汝等亦当知石虎秉性,此言岂能有虚啊?今父母妻儿,俱在城中,一旦失守,举族俱灭,何如奋起一搏,以期苍天护佑?
“天必佑自强者,而必弃首鼠辈也!”
耆老闻言,不禁面面相觑。就中有一人拱手问道:“未知二公叛赵投晋,其意果诚否?若然退去石虎,复受抚而归赵家,或者据太原而自立,则我等庶民,皆为二公所累……”
郭殷诚恳地回复道:“汝多虑了。石虎素来凶暴残刻,我等既背之,岂能再受其抚?彼其肯抚人哉?比及传信襄国,晋军早至城下,我等又岂敢与王师相抗呢?至于自据太原,更属呓语,谁能以一州甚至一郡之地,拮抗天下?若无所附,我与续公首级,即汝等不取,亦将为晋人或赵人割取。
“我实已命人前往长安,向裴大司马投诚,汝等勿疑。”
先前问话那人点点头,乃道:“并州丧乱几三十年,唯刘使君抚爱我等,民皆乐于效死。惜乎天不佑刘使君,王师退走,羯贼入境,石生犹可,石虎实欲杀尽我等!今若二公诚心归晋,我等必唯二公之命是听,死守晋阳,以待王师北来。”
于是分派职司,登城护守,还没安排妥当,石虎就赶到了。
石虎本以为只要自己一回军,续咸、郭殷书生之辈,必然战栗而降,要不然也弃城而走,谁想晋阳诸门紧闭,城上守军无数,毫无开门相迎之意——甚至于还打出了晋家的旗号。他即策马而临城壕,呼喝续咸答话。续咸恐怕动摇城内人心,不敢不应,只得穿戴铠甲,由士卒以大盾遮护,战战兢兢地贴近城堞,旋即命人高呼道:“今我已降晋矣,太……汝可东归,勿来犯我。”
石虎大骂道:“无耻老狗,反复貛贼!昔汝穷蹙而降,我天王不罪,反倒授予重任,我家实不曾亏待汝,但有人心者,岂有复叛之理啊?!”
续咸命人对骂道:“华夷不并立……”这还是从关中流传出来的口号呢——“况乎汝等羯贼,趁乱逞凶,害我百姓。石勒先逐刘使君,复杀戮我并州士民,我不过为保有用之身,暂栖败枝而已,何言恩惠啊?且汝凶暴,几非生人,实如野兽,更甚于石勒,而石勒竟命汝守并,则是欲屠尽并人也!我今顺天应人,复归于晋,呼应王师,汝若知机,可即退去,若其不然,必死于晋阳城下!”
石虎暴怒如狂,当即摘下弓来,狠狠一箭,便朝城头射去。续咸大惊,匆忙朝后就退,只听“咄”的一声,那支箭竟然穿透了遮挡在他身前的盾牌,粗大的箭簇距离续孝宗鼻尖不过一指之隔,犹在微微颤抖……
续咸吓得仰面便倒,好在身旁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