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哦”了一声,说:“大战在即,千头万绪,我竟将此事忘却了……”顿了一顿,便道:“诸将皆已分派职司,暂无可以替换陈川者。也不必急,且待今日战后再说吧。”朱轨不敢再劝,只得诺诺而退。
将近巳时,南垒传报:“晋人果然大举而出,摧我鹿角,有破围之意。”石虎不禁“哈哈”大笑道:“果然不出某之所料也!”
他很清楚,晋人的兵力有限,又是以寡敌众,则自己判断对方将会遣军南下去接应粮草,和朱轨判断对方会全力复夺北垒,两者表面上可以并行不悖,而实际上,王泽并没有鱼与熊掌兼得的实力和决心。故此要么南应,要么北攻,必取其一啊最终事实证明了:老子对敌情的预判,更在诸将吏之上,那朱轨号称多智,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
既然有了准确的消息,石虎坐不住了,当即出了大帐,提矛上马,率领数百亲兵直奔南垒而来他想要位于战斗的第一线,方便及时调整部署。才至南垒外,便得禀报,郭荣已经靠近汾水立营,以阻晋人的粮队登岸不过瞧上去,他们貌似并没有要奔尧祠来的意思……
石虎点头道:“既然郭荣已至,而敌船不来,正好配合张貉,南北夹击,吃掉晋人南下呼应之部。”随即就问,南垒方面现在情况如何,王泽派出多少兵马南下去接应粮队哪?
话才问出口,石虎就隐约的觉察出来有什么不对……尚在沉吟,突然间张貉遣人急报,说:“晋人破围而南,所部络绎不绝,竟然近万!末将急忙前出拦截,却恐难胜……”
石虎恍然大悟,当即恨恨地一拍大腿:“王泽竖子,无胆匪类,竟然想跑!”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了根据郭荣的禀报,晋方粮队并没有靠拢汾水东岸的用意,那么既然如此,尧祠的晋军又为何向南方发动突击呢?你们昨晚襄陵、平阳,乃至尧祠之中,点了大半夜的火,难道连我来不来,你要不要接都说不清楚么?
那么既然粮船不至起码是未至,晋人南下突击就不会是分兵前往接应啦,而是想跑!
石虎这个气啊,心说我昨天才刚攻克北垒,王泽你一次都没想着复夺,这就脚底抹油了?我还当你是一员勇将呢,不想竟如此的怯懦!
他这是基于错误的情报,以为晋军粮草尚可勉强支撑八九日的;然而实际情况是,恐怕再有三天,王泽就要断粮,那么即便拼命收复了北垒,夺回了水源,又有何用啊?粮草、饮水,一点缺失,尚可奋战以求,两点皆缺,王泽若还奢望能在二三日间把这两个问题全都解决了,那他之狂妄,恐怕连石虎都将望尘莫及。
只不过王泽原本还想看看平阳方面有何举动,是不是能够绝地大反击的,倘若今日一整个白天,战局并没有好转的迹象,那么待得晚间再潜出营去,破围南撤,亦不为迟啊。
谁想早上起来巡查各营,顺便觇看敌势,却发现原本监控南垒之敌,显得较往日要稀疏得多……如此大好机会,岂可不加把握?趁着羯军尚未发起攻击,我这便全师南下,一点突破,然后一口气冲回绛邑去!
至于羯军为什么会虚其南围,王泽想不明白,或许是平阳方面派兵出城,牵制了部分敌兵的缘故?昨晚与平阳方面以烽火联络,王泽给出的讯息是:
“围困。增援勿来。我将向南。”
因应当时当地的情况,则可以准确解释为:“敌围我甚急,粮运不易入,不如先向平阳。而我近期内亦将突围南走。”
平阳方面回给的讯息是:
“增援到来。我将行动。请求坚守。”
具体解释则是:“同意粮运不向尧祠,而暂入平阳。我在近日内便将有所行动,以便策应你军,希望你军能够再多坚守几日。”
所以平阳方面应诺发兵,以牵制赵军,导致其监控南垒的兵马多半被抽调走了,这种可能性确实是存在的。
当然啦,也不排除是石虎将计就计,设下圈套,引诱晋军放弃尧祠而南,其实前面暗伏了兵马……不过在王泽想来,石虎这般设谋,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预判晋军将在数日内弃守突围,并且方向正是正南,目标正是绛邑!倘若石虎当真料到了这一步,那自己即便现在不动,等到晚间再突围,成功的可能性仍然相当之渺茫啊……
现在走,有可能中圈套;晚上走,同样会中圈套;暂时不走,估计十死无生……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拼一把吧!
白天撤有白天撤的好处,因为士卒在白昼容易组织,方便认道。倘若黑夜之中,骤然遇伏,视野不能及远之际,很难判断敌兵究竟从那个方向掩杀过来,人就难免会本能地产生恐惧心理。而在白昼,只要士气足够旺盛,士卒足够奋勇,指挥也颇得法,即便前面有万军埋伏,我也不是没有突破的机会啊。
关键是士气可鼓而不可泄,士卒若不生怯意,为求杀出生天,自能迸发出比平素更为强大的力量来。因此王泽计议既定,便即召聚将吏,发表“战前动员”全军小一万人呢,当然不可能召开大会,只能命将吏们将自己的言辞逐级下传了。
王泽道:“诸君,目前贼我之势,想必诸君皆知。贼势是我三倍有余,石虎又悍勇善战,我唯仗恃尧祠与新建壁垒,始能与之相拮